第一七五章 戛然而止(1 / 1)

光正一直在看着,目光随着千仞雪而转移。从战斗,到领奖,光正看得有些痴了;但是,他并没有忘却,以魂师大赛工作人员的身份,站到了等着颁发亚军的史莱克战队成员的身旁。在定计叫回千仞雪的那天,这个实际上受了主世界光正影响的剧场中的光正也已经告诉千道流,小舞是一只十万年的柔骨魅兔。相思断肠红遮盖着她魂兽的气息,因此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因此,千道流揭露这一点,便会拔得头筹,在未来关于十万年魂兽的纠葛纷争中占有先机与高地。千道流起身:“这次魂师大赛,非常圆满、非常成功,我也感到很满意。”教皇不拜,史莱克不拜;而周围的魂师与观众,随着那些忠诚又认识大供奉的老一辈主教们,又是拜倒一大片,声音如雷。当然,观众席中一位衣着破烂、面目邋遢的中年男子,也一样不拜;恨恨地看着蓄势待发的千道流,没有动作。其实,在他看到少女六翼天使武魂附体的那一刻,险些动手;而千仞雪在看到唐三昊天锤之后,也差点动了杀机。最后,千仞雪没有对这个仇敌下手;唐昊也没有对这从未得见的天使传人动手;于是一脸淡然的千道流也没有出手。千道流并没有提唐昊,而是表示,他有事向大赛说明。“只是,刚才我细细观看,却发现,亚军战队的一名成员,是十万年化形魂兽。”语调波澜不惊,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当许多人不信,光正化光的身形忽然取去了小舞珍奉的这株红花。顿时,十万年魂兽的身份,在许多实力较强的观众那里,展露无疑。光正则是期待着。当然不是期待着唐三和小舞要发表一番人不如兽的爱情宣言,而是期待着接下来的战斗。小舞必定走不脱,于是唐三必定出手;可唐三不过如同蝼蚁,那么唐昊也必定出手。但是大供奉在此,有何惧哉?唯一的顾虑,自然是教皇与大供奉,互相对立,一加一小于二。尤其是比比东对唐昊,有顾虑,也有利用,未尝没有一丝扭曲的感激。可是,如果这无论是按先到先得或是按照实力原则,都会归于供奉殿的十万年魂兽,给了正为第二武魂寻觅着红环的教皇呢?光正不禁嘴角微微上扬,等待着好戏上演;也做好了化光的准备,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也能在唯一危险的时间窗口为仞雪挡下一击。光正等待着好戏上演;椅子上作为观察者的光正也期待着,期待着观看唐三要怎么献身,而铁三角与唐昊又将如何被消灭。正当他期待着,一切却戛然而止,斗魂场的画面消失了,眼前一片黑红;再度见光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靡先生的笑颜。光正心中一阵不悦;就好像看戏剧正到了情节的,却被掐断了一样,心中不快。“怎么样,光先生现在该承认,魂师大赛究竟意味着什么了吧。”靡先生笑眯眯的看着光正,却让后者一阵恶寒。“有的时候,世界剧场确实挺有趣的。”光正答非所问。靡匪思道:“是啊;虽然是我施法的,却能反映出,光先生你的希望和意难平。”“是啊。”光正叹了一口气。“光先生还真是个奇人,梦里夺冠的倒没有自己。”靡先生碎碎的说着,然后漫不经意似的转入正题:“那么,光先生现在该相信,回到过去的实验了吧。”“世界剧场虽好,也不过是一场布景罢了,”光正淡然道,“即使你的精神力高于我,能够攫取我的念头,又制造出这等幻境;幻术终究不过是幻术。”靡先生笑道:“好吧;不过既然光先生也认可我的精神力或者还有超过足下处,何不相信我还有让先生回到过去的方法呢。”光正正色道:“制造幻术,是可行的,不过是水平有高下、识破有难易罢了;但是,时间如同向前奔腾的洪流,如同从一而加的数目,以人的能力,予以迟滞便是极限,逆转是绝无可能的。”光正本来还想说,如果这么做,必定是邪恶力量形成的法术;但还是忍住了。“所以说,您是不相信我能够有这样的法术吗?”靡先生微微皱眉道。光正笑道:“倒不是不相信法术,而是说,如果靡先生您用这样的法术,恐怕也只是把我置身于又一个世界剧场之类的虚无东西而已。”靡先生笑道:“足下作此理解,权当是置身世界剧场,那又有何不好?此亦一世界,彼亦一世界。”光正摇头道:“总有一些绝对的真实存在,值得保守。”“足下不愿意接受,是因为您对某些东西有所坚持吗?可是您也该认识到了虚无吧,否则怎么会在月夜下默默念着那首诗呢?足下这样的坚守,意义又在哪里?与其在注定失败的旅途中寻求缥缈的意义,不如追求重来的快乐。”说着,靡先生讽刺却又故作感情地背起了那一首,光正曾在夜不能寐时暗自吟诵的麦克贝司:“明天、明天,又一个明天,一天接着一天蹑步前行,直到最后一秒钟的到来;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是为傻子照亮,那到死亡的尘土中的路。熄灭了吧,熄灭了吧,那短暂的烛光!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光正听着靡先生抑扬顿挫的诵读着他此前的夜语,简直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听完了,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如果你一定要这般尖锐,”光正缓缓开口道,“那么确实是的;我早就苦于追求绝对意义路途中意志漫长而艰辛的劳作。”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怪异而高深莫测的谈话者,不敢再多说,否则,恐怕又会被他从识海中攫取去些什么。所以他把自己早已疲惫,等待着光荣的牺牲的解脱给咽了回去;也没有发问,为什么那永动又全能者,如此催促和测度纷乱的事物,以至于人有这许多困苦。这些问题还是该问自己,自己在绝对或空虚间省思;但是却不能变成靡先生的弹药。“怎么,真的追求那种绝对?”靡先生又笑了,“动物的自发行为里,有机体的结构里;甚至它们活生生的躯体的形和质中,植物的生长过程中,最终,非有机的自然中,结晶化过程中,总的来说存在于每一种原初的力量中——”“万事之中皆见绝对么?”光正忽然有些眼睛发亮。靡先生摇摇头:“不,这不过充满了绝望与不幸,没有意义,只有意志。绝对,只能是一切绝对的否定;而存在的一切只是意志的追求。所以这如电复如露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意志在追求着自我完成——或者简单的说,是在追求最大的快乐,历史无非是追求成功与否的区别罢了。那么你何不抛弃这里的泡影,到剧场的梦幻里尽情享受呢?”“总之——武魂殿的规则不允许我这么做。”光正不愿再给这位高谈阔论的修辞术士更多游说的机会,因此简短而截然的回答着。“要到这般境界了,光先生您还在乎什么武魂殿!毕竟,灯不是放在灯罩底下的。”靡先生的声音十分悦耳。“是啊,灯不是放在灯罩底下的。是为了光亮照耀更广阔空间的;而不是为了恢复灯油和草绳的。”光正淡然道。他已决心让这场不快的会晤尽早结束。宁可做这里转瞬即逝的电光或朝露,也不愿在那梦幻的泡影里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