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言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起身往厨房而去。
很快,肖琼手上多出了一碗。
安宁觉得潘冬子刚才的作为有点小过分,毕竟人是他说邀请到家里来的,这下使性子的又是他,连碗甜汤都不给人喝,刚才肖琼的脸色差点挂不住了,安宁觉得潘冬子明明开始正常了,怎么又开始阴晴不定了。
而且,他为何坚持要自己喝甜汤呢?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安宁低头,没察觉甜汤有什么异样,跟刚才身边的人的甜汤成色都是如出一辙的。
自己肚子还真有些发胀,安宁并不想喝甜汤,不过看潘冬子的那个架势,大有强迫自己喝的意味存在。
安宁过了十来分钟,觉得肚子好受了些,才开始低头喝。
潘冬子见她终于开始动调羹了,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安宁吃了几口,“哎呦”地轻呼了一声,牙齿咬到异样。
一枚金属物,质感很硬,安宁仔细一看,是一枚湿漉漉的钻戒,钻石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辉,晶亮逼人,看到钻戒的那一刻,宛若有一只手在无形间抹去了遮挡住视线的层层迷雾,安宁的心里陡然明晰了起来。
安宁的轻呼声,自然是引起了多方的注意,离得她最近的一个,除了潘冬子,便是宋丹丹了。
宋丹丹眼尖,嚷了起来,“钻戒啊钻戒。”
那一刻,安宁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酸酸楚楚搅成一团,场景她其实也想过多次,只是没想过是今天这种的。
她恍然如悟,他先前那些举动,无非是想要自己喝这碗甜汤发现异样,若是被她好意转给了肖琼,那他今晚的准备,都即将付诸东流了。
钻戒早已被安宁吐出来,静静地躺在餐桌上,安宁没特意去看它,但是视线还是会无意识地跟着它走,哪怕不去看它,心里它的形象,只刚才的几眼,就深刻于心了。
钻戒的款式十分的别致,跟市面上的大相径庭,安宁知道这只钻戒潘冬子肯定费了心的,与最初他们举行婚礼时的钻戒迥异。
当初婚礼虽然盛大,然而估计他们两个人的心都不在此。
安宁在思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潘冬子心思急切,他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安宁,连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不想错过。
安宁迟迟没有下文,让他琢磨不透,这跟往日的安宁判若两人,潘冬子心里隐约浮现上来的是一股挫败感,随着时间的一秒秒推移,这股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容忽视。
他想起自己这些天耗在她身上的心思,好似攒了一生的热情全捧了出来,结果却是这样地被冷落。
一闪念,心头就空空的,那将人吞噬殆尽的荒凉感在此时出没得特别频繁。
心里的慌乱,也被逼激发了出来,喉咙里的那股酸涩也快要破喉而出。
潘冬子没有去理会他人的眼光,只觉得这一刻的氛围比先前还要来得更加的糟糕。
“冬子,怎么没有下文了?”
原本置身事外的林君言也忍不住出声了,这一刻的氛围,在他看来,也似乎过于异样了,不知哪里不对劲,他本人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
之前他是多次听到潘冬子提及他的妻子了,回国来,公司的八卦他也听了不少,多半是有关自己的顶头上司的。
林君言当时选择回国,不少国内知名的投资大公司都向他抛橄榄枝了,他在华尔街的成就,众所周知,所以回国来不愁找不到好工作。
至于为何选择这家,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初见面时,自己对他是不以为然的,但是共同提及一个国内知名的项目时,潘冬子对此卓越的见解以及犀利独到的剖析,让自己也望尘莫及,深感佩服。
于是,便来他的公司为他效力了。
之前,以为他仅是靠父亲的荫庇才有今天斐然的成就的,其实不然,多半的人都被他被蒙在鼓里了,他的能力不容小觑,比那些受过正经投资教育的人都要来得强大。
公司他的八卦,如今牵扯最多的是他的妻子,之前婚礼轰动到了全城皆知,后来又闹出了不少的风波,最后不欢而散,如今他又步步紧逼。
只听八卦还有些看不透,但经由今晚的一幕,林君言明了潘冬子是深陷其中,他爱安宁,甚于一切,安宁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没冬子爱得深。
情感的道路上,哪怕你在事业上的能力再厉害再运筹帷幄,还是会深感无力。
林君言庆幸自己看上的女孩子不复杂,心机单纯,没有安宁那样不好应付,省了自己不少气力。
林君言的这一句话,虽然不重不轻,但是如一块坚硬的石头,刹那之间,砸醒了潘冬子,让他几乎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怎在自怨自艾,他一贯是强势的,何况先前不是做足了准备么,哪怕安宁拒绝,也不会退缩半分,怎么此时安宁还没有反应自己反倒先生出气馁之心了呢?
潘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膝着地,跪在安宁的面前,“安宁,请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欺负回去。”
这句话,发自肺腑,安宁不禁一晃神,倒是旁边的几个人耐不住寂寞了,不约而同跟着起哄,难得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而且在年轻的女孩眼中,这举动,是如此的浪漫温馨。
形势一边倒,所有的人都站到了潘冬子的这一边,连先前因为甜汤事件对潘冬子产生反感的肖琼也放下了成见,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感人,是女孩子所梦寐以求的。
安宁的每一分迟疑,都让她们为潘冬子提心吊胆。
转眼间,潘冬子伸手握住了安宁的手,安宁的手又细又温暖,他不由又多施了两分力。
他觉得宛若抓住了一个浮木,有些急迫地抬起头来,安宁忍不住弯起嘴角来,“好。”
潘冬子激动地不禁又用了几分力,安宁被捉得生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安宁的这个“好”字,不是随便敷衍的,她迟疑那么久,确实是在真真切切地思考。
其实,她先前是想过跟他重新开始,只是当真正被求婚,心里又忍不住多转了好几个弯道,思绪纷飞。
他精心准备的甜汤,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还差点跟人急得脸红脖子粗。
钻戒的款式,也表明他是准备已久。
虽然求婚的场景算不上别出心裁,估计以他的情商,也想不出更好的来了。
不管他这婚是为孩子求的还是为自己求的,她想好了,都同意。
他这么要面子的人,找这么多人来旁观,也不怕自己不点头失了他的面子吗?还是他自信自己就会点头呢?
刚才他的反应,还是不安的。
潘冬子的嘴脸,变得可亲起来,他刚才那些霸道的举动,变得可爱起来。
安宁的那一个“好”字,大家都同时为潘冬子松了一口气。
宋丹丹从酒柜里找出好几个高脚杯,还有一瓶珍藏已久的高档红酒,动作麻利地倒好,一一派发到各人的手中,然后大声地道,“祝福你们。”
大家都仰头,爽快地干了。
她们离开的时候,林君言出声说送她们回去,不让安宁跟潘冬子送。
他们走的时候,潘冬子自然是高兴的,他巴不得时时刻刻跟安宁独处。
何况,今晚他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安宁答应自己的求婚了,接下来举行婚礼,顺带地,拐安宁进民政局,让她名正言顺地呆在自己的身边,什么陈哲,什么秦湛,都统统滚一边去。
安宁就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了,这次的婚礼,定要多方征求安宁的意见,让她以后挑不出刺来。
是夜,潘冬子轻抚着安宁的小腹时,忍不住问,“安宁,晚上我求婚时为什么你迟疑那么久,你是不是不打算答应我的求婚?”
他总觉得自己求婚时她的反应,跟他想象中的太过不同,她没有多么的激动,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哪怕结局她是答应了自己。
“我在想过去你不好的种种。”
安宁渐渐收敛起唇边的笑,只是探究的看他几眼,最后移开目光,伸了伸懒腰,答非所问说。
“然后呢?”
潘冬子没有不高兴,反倒是兴致勃勃地问。
“我还在想你今晚的表现不错,最近的表现也还可以,马马虎虎接受你,免得你去外头风流糟蹋别的姑娘。牺牲我一人,让这世上少了一个祸害,我的情操还是十分伟大的。”
安宁懒懒地抬了下眉眼,笑眯眯地道。
这下轮到潘冬子吃惊了,安宁一贯都是中规中矩地跟人相处,难得她的语句这么诙谐。
这样的安宁,是自己所没有见过的安宁,需要重新认识。
他停下了轻抚的动作,情不自禁环住了安宁的纤腰,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安宁,若有所思。
安宁不经意间的一抬头,发现他睡衣的领口解开着,表情并不紧绷,也不锋锐,侧脸温和英俊。
她被他搂着,他身上沐浴露跟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朦胧间闭上眼睛,身子便往他身上挪了挪,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他的身上,硬硬的,十分的宽阔,给她安心的感觉,这是来自他人身上的依靠,若是从前,她断然是要犹豫几分的,似今天这般的主动,根本就是从未有过。
其实,勇于尝试,挺不错的,以前或许有些观念,太过执拗了些,让自己受了不少罪。
安宁很放心,不知道怎样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潘冬子忍不住低头,望向安宁。
她的脸颊带着一抹浅浅的的绯红,嘴角微微翘起来,像是随时会流下口水的样子,十分可爱。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暗色。
他不禁也有了睡意,掖好了被角,就这样拥着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很美好。
潘冬子接下来忙得焦头烂额,财政部最近出了差错,被中央质问,财政部部长因此免职,副部长眼红这个腾出来的肥缺,踊跃试试。
高纨最近也心情低落,他舅舅出了事,往日里关照他的部门员工,都忍不住跟他划清界限,就怕受到牵连,有点人人自危的感觉,就潘冬子一人对高纨还是态度依旧。
他不觉得高纨舅舅腾出来的那个肥缺就会被副部长给占去,这个副部长在本部门呆了几十年,才爬到他现在的这个岗位,并不是有多少的能力,而是他的资历深占了一大部分。
他的副部长,大前任的部长给提携的,后来那部长升迁了,副部长以为自己好日子来了。
没想到中央又调来了一个人,镇压住他的气焰,让他又成了人家手下,就是没有当一把手的命。
这次,以潘冬子来看,他还是没那个命。
整个部门,氛围都较为压抑,潘冬子倒是正常上下班,也没有跟人闹别扭,不过也没人会跟他真正较真过不去,他后面的靠山,整个部门,都要掂量三分的。
潘冬子是新入财政部不久的,怎么提携也轮不到自己,所以他也不去管别人的事情,对于办公室的八卦,也提不起劲来,人家在那议论得热火朝天,他半句话也不插口。
这些天,他在如何筹划婚礼。
跟安宁去民政局登记,肯定要先行的,婚礼的行头要添置,他并不想全权交给策划公司去办,想要自己做个齐全的婚礼策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