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跟着一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求回报?
这,这不像是一贯的行为。
“为什么?”
看他的表情,又好像不像是说假的。
安宁没忍住,问道。
“你不是很想回学校吗?我成全你,就当对你这些时日的回报不行吗?”
他蓦然绷紧嘴角,有些艰涩地道。
安宁确实没有最好这准备,依然抿着唇角,平静的凝睇她,像是在审视,又仿佛在猜测。
良久,她轻轻挪开视线,却看到潘冬子逐渐暗沉下来的眸色,以及略带讽刺的声音,“许愿我都放过了。”
他说的也没错,许愿对他而言,是那般的可恶,骗了他的感情,又把他唬得团团转,这么恶劣的都放过了,她简安宁对他潘冬子而言,应该是个天大的好人才是,没必要处处为难她。
安宁踌躇了下,长睫轻轻一颤,“那你能不能提前终止合约,反正就一个月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尽管开口有些冲动,但她并不后悔。
右手藏在口袋中,有些湿汗沁出,掌心黏糊糊的,那是紧张造成的,她的手指甚至也有着轻微的颤抖。
她多么希望他点头说“好”,她的目光,带了迫切的恳求,甚至成了哀求。
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
潘冬子的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怜惜来,又生出几分歉意来。
她是如此渴求自由,渴求自己放了她,而他偏偏做不到。
一个月,其实只有一个月了。
她眼下的决然,一个月时间是绝对不会改变决定的,一个月之后,她依旧会选走离开。
他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今天她的提议,是她的心声。
她的憋得慌,沉闷,归根究底,也是基于此。
潘冬子长时间的不说话,让安宁的脸色,又在刹那间,又添了几分煞白。
他极慢极慢地开口,仿佛每个字都耗尽了气力,“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我?”
安宁知道自己的表情绷得紧紧的,安宁低着头,潘冬子他从未将刹车踩得如此彻底,剧烈的刹车声中,车子依然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潘冬子原有些难以控制的伸出手去,他握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低沉的问:“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我?”重复的问话,安宁却觉得这一次的问话,跟刚才是不尽相同的。
安宁这次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完完全全地迎上,她很肯定,声音嘶哑到辨认不清,“是。”
整个车厢立刻沉寂了下来,仿佛一滩死水,只闻得到两个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潘冬子握住安宁下巴的手指缓缓地滑落,收回,他重新发动车子,“好。”那一个字,安宁甚至听得不怎么真切,以为是错觉,但看他绷得紧紧的下颚线条。
她想,自己应该没有听错。
身边的车辆一辆辆超过,潘冬子的车速却奇迹般慢了下来,他这人一向追求速度,此时马路上的车辆往来并不多。
安宁得到了那个“好”字,心情豁然无比轻松,她没再去在意潘冬子的表情了,那些城市中看厌了的风景,此刻在她眼中一一闪烁而过,都是那么的美妙,那么的可爱。
她忽然觉得,生活美好了起来,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不去思考她跟潘冬子名义上的离婚后,简家会产生怎样的大乱。
此时的安宁,已经不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了,只沉浸于此刻油然而生的兴奋中。
车速再慢,还是到了简家大宅,两个人到底是迟到了。
到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迟到了半小时,快要七点半的时候,安宁就接到母亲一直打来的催促电话,安宁只推说是堵车。
客厅的沙发上,安宁看到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本正经地在看电视,那表情,跟那稚龄儿童天真的童颜很不协调。
母亲看到安宁跟潘冬子进来,忙叨唠道,“怎么这么晚。”
“妈,路上堵车,我不是说过了吗?”
潘冬子是答应自己说好了,不过那张脸,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他不加掩饰,不过安宁心情好,也不去在意他的心境了。
“冬子,过来陪我坐下。”
简濉溪看到潘冬子,面露微笑,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起来。
安宁心想,若是此刻父亲怀中抱着的是潘冬子,估计会乐呵地合不上嘴巴吧。
从父亲这动作可以瞧得出来,父亲到底是妥协了,接受乔落了。
孩子的魅力,就是大,之前没出娘胎,父亲还抗拒,如今那无形成了有形,抗拒不了了。
“哥呢?”
安宁问母亲,满屋子没看到安辰的影子。
“在房间里陪乔落。”
安宁听母亲这回答,眉头也没皱下,可以想象。
哥哥对乔落一贯宠溺跟纵容,她从来没觉得不值,反倒羡慕起他们的恩爱来,可是自从知道乔落的真面目后,安宁只觉得恶心,乔落太虚伪了。
“你陪我去切下水果拼盘。”
母亲趁机冲自己眨眼,安宁知道母亲这分明是有话要私下跟自己说,这客厅还有冬子跟父亲,母亲不方便说。
“嗯。”安宁自然是答应的。
进了厨房后,母亲拉着安宁走到一边,“安宁,你父亲打算给乔落跟冬子举行婚礼。”
安宁眉头随即皱了起来,之前父亲不承认,所以乔落跟安辰只领了证,并没有举行婚宴的,乔落心里一直不舒坦,这一点自己之前是赞成要给她补办的,如今却不然。想必母亲也瞧出乔落的不对劲,不然不会心急火燎地打从自己一进门就把自己给拉过来。
“妈,你打算怎么办?爸有说什么时候办吗?”
安宁问道,抿了抿唇。
“我能怎么办?我跟你爸说过了再拖阵子,你爸不同意,说等孩子大了,对孩子的影响不好,乔落生了个男孩,你爸口中虽然不说,但是心底里还是满意跟高兴的。我跟你爸说乔落不好,估计你爸也不信,乔落在你爸面前还是比较会做人的。再说之前我跟你都是支持她嫁给安辰的,如今忽然改口说不行,估计你爸也觉得我善变,不会信我的。何况你爸这人霸道专制,这一点你是知晓的,他一旦下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口。你若想要你爸改口,还是要从冬子那下手。”
母亲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顿了顿,又道,“具体什么时候倒是没说,让我拿黄历去选个好日子,争取今年给办了。”
安宁闻言,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没有别的,她觉得难受。
她家的家事,居然也要出动潘冬子,眼下似乎除了他,没人能够撼动、扭转老爷子的心思。
母亲期盼的眼神,让安宁觉得有些委屈。
她没有那么伟大,自己为哥哥的幸福争取了一回,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艰巨,那代价,得到的回报,她宁可不要,让她痛恨。
她眼里缓缓布满颓然,觉得浑身都使不出一成的气力,软绵绵的,嘴唇微微一动,颇为懊丧地道,“妈,对不起,我不想麻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