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也让那个试衣女自己先逛,安宁跟许愿来到BB大厦顶楼的星巴克,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然后相对坐了下来。
安宁用瓷白的骨瓷调羹勾划着杯中的液体,看着波纹成一圈圈的涟漪。
空气里仿佛带着一种静谧的东西,安宁的眼中平静无波,曾经是很想见到许愿的,但如今,真人到了她面前,她倒是淡然了,反正就五个月的时间了,何况当初她如此渴望,许愿都没给她希望,如今她是根本就不指望。
她浅浅抿了一口,“许小姐,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安宁低头的动作,许愿依稀可以看到她雪白如凝脂的脖子,柔嫩地仿佛能掐出水来。
自己的皮肤虽好,但跟安宁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的。
许愿不由一笑,她跟自己,到底还是有区别的,以前自己还高傲地在那个人面前振振有词辩解,说自己不比安宁差,除了出生。
调羹一个不甚意,渗出不少来,许愿只觉得滑腻不堪,掌心竟有些微湿,她不慌不忙抽了纸巾细拭,很认真地一根一根手指擦,以前她没这习惯的,跟了某人后,学的,他的很多小习惯,她都跟着学,以至于最后分不清楚自己身上还有那一部分是属于自己的了。
她心一动,怎么又想到他了,心底微微有了些许的火气。
“他还好吗?”
许愿微微沉吟了下,问。
空气一下静了下来,安宁微微抬头看了许愿的脸色,她似乎没有方才的兴致颇高的样子。
“你问的是谁?”
安宁心底隐隐有个答案浮现了出来,但是她却有些摇摆不定,想要从许愿口中得到证实。
“孩子。”
许愿没有迟疑地答道。
“他过得是还好,但是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我所给予他的有限,如果你能够亲自照顾他,那么我相信他会真正幸福的。”
安宁不认定自己是在引导别人,而是从一种再客观不过的角度分析的。
潘冬子刚开始抱孩子的次数还算多,最近几个月,似乎不经手了,自己也经常忽略他,都是由陈婶一个人在照顾他的。
小孩子还不懂事,要是大些时候,估计会心里起异样吧,再说自己过阵子要离开他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女人来照顾他?
若是碰上个坏心肠的,那孩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许小姐,虽然我跟你不是很熟,但我想奉劝你一句,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秦筝曾好心地告诫过自己,许愿是有心机的女人,不是简单的女人,安宁隐隐觉得秦筝没有所错,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许愿既然不嫁潘冬子,那么表明她的心并不在潘冬子身上,然而她为潘冬子生下孩子还特意还给潘冬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她想要跟潘冬子决断,那干脆撇清关系好了,没必要又掺合个孩子进来。
可许愿的动机是什么呢?她诚心做这事,应该是有个动机的,但安宁苦思冥想,却没有发现她这么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来,这让她十分的困惑。
此时,许愿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愿本来正常的表情在视线触及到手机屏幕时倏地大变,她急切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声“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这副模样,分明是想要避开安宁讲电话。
安宁不觉得她有这个必要,毕竟她跟许愿的生活圈子不一样。
除非……安宁忽然眉目一动,难道是潘冬子?
“你现在在哪里?”
安宁听到她边走边质问。
再后面的,她走得有些远了,安宁没有听到。
安宁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挠得她心痒难耐。
许愿接完这个电话回来后,明显心不在焉,安宁本来还以为她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跟自己谈呢,没想到她接下来心思恍惚,时不时陷入自己怔忪中,莫名其妙就发起呆来,还是安宁的几声“许小姐”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当安宁叫到第四声“许小姐”时,许愿说“抱歉,简小姐,下回我们再说吧,我有事情要出去办。”
安宁潜意识里觉得肯定是跟她接的那个电话脱离不了关系,但她又无法点开。
许愿着急地站了起来,然后就往外走,随身包没有拉好,一件小饰品从中滑了下来,安宁重新捡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门口了,安宁拿起追上去的时候,她又在离自己好远了。
安宁在乘电梯的时候,不禁低头看掌心摊着的饰品,那原本应该是一个十字绣的挂坠,但是挂坠里的十字绣被取出来了,装上了一张婴儿小小的照片。
百日,在照片的背面写着两个字“百日”,这应该是一张百日照。
百日这两个字不像是女人写的,而是力透纸背,笔力很深,遒劲大气。
安宁是看过潘冬子的字的,他在家里办过公,文件有时候在家里处理,这字体跟潘冬子的有些像,但却又不完全像,安宁直觉觉得不是潘冬子写的。
但若不是他写的,那又是谁写的?
还有,孩子百日是在自己身边度过的,这张百日照,又是谁的呢?
眉目跟潘冬子又有些相似,在那个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但就是出不来。
安宁在门口看到许愿上了一辆车,她握紧了手中的这个小饰品,拦了一辆车,吩咐司机跟上去。
那司机看了她好几眼,又觉得她不像是坏人,安宁的神色略有些着急。
安宁摸出手机跟龚玲玲说,“玲玲,我不能陪你了,我有要事要回家一趟。”
玲玲在电话里骂了她好几句,说她放自己鸽子之类的,下回一定要请她吃饭,安宁忙答应下来了,答应的很痛快。
安宁跟的是心惊肉跳,这路堵,在她上的这辆车跟许愿打的那辆车中间还隔着三辆车,安宁真怕跟丢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跟踪的事情,又怕被人发现,总之是一颗心,悬挂着,上不得,下不了,难受地紧。
手机无声地振动起来,安宁看到秦湛发来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过去。
安宁是打算明天去的,就给他回复是明天。
秦湛回了个“我等你。”
安宁回好短信,发现许愿那辆车已经在路口了,而自己因为前面那辆车的关系还被卡在堵车的阵中,不得向前。
还好,安宁唏嘘了口气,跟上了,没有跟丢,安宁觉得自己肯定发神经了,心情紧张的要命,就怕跟丢了。
车子离开了市区,进入了郊区,安宁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只知道自己所乘的这辆车跟着许愿的那辆车跟了很久,都将近两小时了。
许愿似乎为了避人耳目,在城中循环绕了几圈,然后才往郊区行驶的,看那架势,这儿还不是目的地。
安宁的司机在这一路都问了安宁好几次了,“还要跟下去吗?”
司机一度以为他们被发现了,但后来又发觉是自己多疑了。
安宁每次的回答都很坚定,都跟到这个地步了,不管前面是什么,都要坚持到底,安宁不喜欢半途而废地做事情。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夕阳慢慢地因隐入了暮色之中,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当前面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安宁吩咐司机放慢行驶的速度,不然很容易前功尽弃,被人察觉。
而潘冬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了电话,安宁心头没由来地一紧,许愿进的是一处弄堂,比较偏僻的弄堂,人倒是不多,比较清静,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出门,近乎深幽,加上天色暗下来的缘故,有几分凄凉萧瑟的味道。
安宁付了钱,跟着进了弄堂,潘冬子的电话被她给掐断了。
这个时候的安宁,哪有心思去应付潘冬子,她的一颗心都在许愿身上,而她掌心紧捏着的那块小饰品,全沾染上了濡湿的汗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