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既然大公主殿下都说不需要我了,我给我母后回个消息,也订今天的票回去了,”即将挂断时,易东才清了清嗓子敛笑,一本正经追加一句:“对了姐,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和小时候一样。”
温臻眼眶骤红,语调依旧揶揄着:“好啦,我多大的人,你小子还不放心我,快回去陪你女朋友吧,别让人家等久了,等你六月放暑假回国,我给你挑礼物。”
“那我的富婆姐姐,您的通话已录音,到时候记得兑现啊。”
长达二十分钟的通话结束,绿色软件旋即弹出新消息。
Y:【机票已订。】附带一张登机时间的截图。
温臻:【好的,机场见吗?】
聊天界面上,他又秒回过来一张图片,是景御府大门的照片,根据画面判断位置,他拍摄的楼房角度正对着她所在的这栋,温臻已经知道他的车停靠在哪,她刚打字回过去,一条消息紧接跳出——
【你在楼下?】
【对,在等未婚妻。[微笑脸]】
落在行李箱杆上的手稍顿,她感觉心率在异样地加速,重复看了一遍他最尾的那个微笑脸,温臻指尖停顿在表情包栏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出如何回复。
从出门反锁再到乘坐电梯下楼,最后到看见那台熟悉的车前立着一道熟悉身形。
她出现的那一秒,男人旋过身,朝她大步走来,先安置好她贴满迪士尼的白色行李箱,而后为她打开开车,每一步都细心周到。
时间尚有闲暇,二人在机场附近用了一顿口味清淡午餐,温臻忽然发觉,每每与他相处时,好似一切都在顺着他规定的秩序流动。
譬如昨,又譬如今。
一直到上了飞机,舷窗外有湛湛云絮掠过时,温臻侧眸看向一侧的男人,他正垂眸处理着电脑上的工作,认真且英俊。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正大光明的观察晏朝聿。
说来也奇妙,仅仅一夜之间,应该说仅仅一顿晚餐的时间,他们的关系转变太快,温臻暗吁着气,手机屏幕调得很暗,即便是有防窥模的保护,聊天界面上‘未婚妻’三个字滚烫如焰。
“在看什么?”
清冷的嗓音抵达耳畔。
温臻手腕抖了下,立马摁灭屏幕,抬眸面色如常平静,“看时间。”
“几点了?”
温臻没想到他会问,愣了一秒:“……”
见她红唇翕动、清眸闪躲的模样,晏朝聿强敛住唇畔笑意,默不作声地合上Mabsp;book,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腕表上,扫过一眼。
“还有半小时,可以再休息一下,我看着时间。”
温臻:“……”
一直到二人推着行李箱从机舱离开时,飞机上的窘意使得温臻耳根热度还没散去,也幸好她今天是披着头发可以遮掩,至于脸颊酡红……就当是最近流行的纯欲妆容,反正她也没化眼妆……
刚走出T1出口,停车道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驶至二人跟前。
司机朝晏朝聿微颔首,唤了声晏总旋即想要下车抬行李箱,晏朝聿只说不用,快速将东西放入后备箱,便开车门同她上车,一整套动作下来利落干脆。
车子驶入高架,在蜿蜒的干道上如一头迅猛猎豹。
温臻整理了下针织衫的褶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先去最近的商场吧,我想买些东西。”
晏朝聿撩目看她:“想买什么?”
经历过刚才,温臻顿察他眼中笑意,眼底也不禁生出几分嗔意:“见面礼,我是晚辈,总不好打空手去。”
听她这样坦然,晏朝聿佯装无所谓道:“有什么不好的,祖父他并不缺礼品,家里也什么都不缺,温小姐安心去吃晚餐就好。”
“……这是礼貌。”
“是么?”晏朝聿低眸思量片刻,回:“送礼不是官僚主义?我家世代清流。”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温臻在心里给他评上第一名。
谁家清流能做到在国内商圈独占鳌头,谁家清流能做到晏公子这般据说收集豪车、邮轮、私人飞机,如同集邮?
但不久后的一日,温臻亲眼目睹到那不是据说,晏朝聿实力就摆在那,撼不动,根本撼不动。
而对此,后来表弟易东也对此表示,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一阵沉默,晏朝聿决定不再逗她,只示意她看前排座位。
陈列着一排礼品盒,男女具有,款式品类各不相同,可谓是面面俱到。
温臻细数了下足足有十六份,她不禁有些咂舌,倒不是因为需要送这样多的礼物,而是为他一夜之间下足的功夫而感到诧异。
那些礼品盒一眼扫过去便不是随意挑选的。
温臻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若我说早有预谋,你信么?”
温臻点头,几乎没有犹豫。
晏朝聿原本存着逗她的心思也不禁被她的动作弄得忍俊不禁,只得挑眉认输,“我确有预谋,晚餐在六点开始,祖父这人重规矩,我们不能迟到,所以只能委屈温小姐,暂用我备下的,不周全的,用完晚餐,我开车陪你去购置。”
这个回答瞬间轮到温臻懵忡了,她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晏朝聿如有神力,洞悉她的心思,撇开话题问她:“第一次见长辈,会不会觉得紧张?”
温臻没掩饰,轻轻颔首:“会有一点,但我演技不错。”
他都如此会活跃气氛,温臻自然不会不领情。
得到这个回答,晏朝聿眼底泛起笑澜。
晏家老宅坐落在主城区的老胡同巷子里,是一座从巷弄开始便沿用传统中式风格的四合院。
门前有两座石狮,府门房梁置有匾额,上面题着遒力挥洒的「晏宅」两个鎏金大字,尾端还刻有印章,温臻心下猜测,这该是晏老的私章。
门外尚算古朴,由着宅子里的佣人引入门内,才知别有洞天。
温家是自民国时期发家,基业算稳,但还算新时代企业,老宅沿用的都是些欧式风格,直到她今日初次登门晏家,才算是大开眼福。
长廊曲桥,亭榭楼阁,这哪里只是一座四合院,放在百年前,这恐是一座王府也不为过。
便是各处的廊柱都有挂满雕花灯笼,梁柱顶端绘有彩画,温臻对美术鲜有研究,分辨不出朝代,但能确定这是真迹。
许是察觉到她有在小心观察建筑,晏朝聿压低声音同她说话:“这座宅子算是祖宅,我祖父是在这里长大的,老一辈的人都比较守旧,因此自我记事起便知道他格外注重打理修缮这座宅院,直到后来家中几位叔伯长大在京市便利处购置房屋,这座宅子便只剩下我与祖父二人,再后来,我长大便只剩下祖父一人,以及这些家中雇佣的花匠与保姆阿姨,所以,你现在看见的可能会觉得有些浮夸。”
听他娓娓说着,温臻却莫名觉得自踏门起悬挂的心有了落点,她抬睫对上男人漆沁的眼眸。
她温声回答:“不觉得浮夸的。”
“只是早知道你家是王府,我该换一件正装的。”
女子的声音轻而柔,转过这道垂花门,门内满树梨花葳蕤,茂绿的树枝接错而生。
白绿交错,点缀一蕊微黄。
即将六点钟的京市,夕阳毫不吝啬地洒落在她乌亮的发端,为她布上一层薄薄的柔光。
晏朝聿的目光停留地久了一些。
直到庭院的正堂屋中,有纷杂声音传来,顷刻打破这一点旖旎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