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拘礼,此番觐见非为政事。”泰平帝说着,起身离开御座,缓缓走到李延良面前,“论亲情关系,我可是伱表舅,你为我表甥,咱们是一家人。”
“臣不敢。”
“这论亲情,有何敢不敢的?”泰平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在我幼时,你外祖母、已故乐安大长公主依仗太祖皇帝宠爱,可没少揍我。”
“……”李延良呆了呆,哪里敢接这个话。
“当年,乐安大长公主虽为我长辈,但却年幼我一岁。那时,我们一众皇室小儿皆在一起进学,一起嬉闹,一起听太祖皇帝讲各种光怪陆离的新奇事物,可以说是一起相伴度过了最为快乐的时光。……而如今,我们也一起变老,并最终一起死去。”
“陛下春秋鼎盛,当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泰平帝听了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万寿无疆?古今帝王长寿者,除了南越武帝赵佗百岁之寿外,罕有超八十之诞君王。太祖皇帝英明神武,退位后,纵情山水,极重养生,也不过八十有四之命。我何能独外呼?”
“陛下……”
“呵呵……,延良尚且年幼,且不说生死之事。”泰平帝和声说道“我听闻,你自幼便与母亲居于大兴,相依为命,想是吃了不少苦吧?”
“回陛下,臣的父亲早亡,皆赖母亲抚育。这么多年来,臣不曾吃苦,倒是一直拖累了母亲。”
“嗯,孤儿寡母的,又无皇室照拂,你母亲必然受累颇多。乐安大长公主故去时,曾遗言于我,希望能多加看顾你母子二人。”
“臣不敢当陛下照拂。”李延良再次躬身应道。
“……”泰平帝定定的看着李延良,见他脸上除了流露出几分感激和惶恐神情外,倒没显出丝毫贪婪之色,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孩子倒是一个实诚人!
“陪我出去走走,顺便给我讲讲你从军的经历,还有你这几年的所见所闻。”
“是,陛下。”
“……沙州贫瘠,皆为荒漠,夏季高温,气候恶劣,难以适宜移民生存。除了放牧、采珠、捕鱼等简单经济活动外,几无创造任何价值。而该地却要派驻殖民官员和驻防军队,徒耗国帑十数万,内阁尝言不若弃之。延良曾在那里服役,以为此建议可行?”
沙州,原为奥斯曼帝国阿拉伯属地哈萨(今沙特东部地区及卡塔尔)和巴士拉省沿海地区。在三十年前,奥斯曼人未能如约偿还齐国到期债务,便将上述地区以抵押品的名义“丢”给了齐国。
有鉴于沙州总督区恶劣的气候和环境,齐国还并未朝这里大规模移民,也没有建立严密的殖民管理体系,仍旧以地方部落自治的模式,辅以少量殖民官员,维持当地的统治秩序。偌大的一片地区,仅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齐印仆从部队驻守,象征性地宣示齐国在该地的主权。
这些地方,当初是太祖皇帝当政期间,一意为之,不顾内阁反对,坚持以这片不毛之地为贷款抵押,从奥斯曼帝国手中获得。多年来,一直被国内官员所诟病,认为这块地盘压根就不值钱,纯粹是太祖皇帝为了制衡欧洲,经略海湾(今波斯湾),将无数真金白银白白地援助给奥斯曼帝国。不时有人提出,弃了这片贫瘠之地,将投入此地的资金转到更为有“价值”的地区。
我们齐国在整个环印度洋地区跑马圈地,随便划拉一块地盘,也比沙州这块地要强多了!
“陛下,内阁部堂诸公皆为我齐国肱骨之臣,所思所虑亦为国为民,臣不敢置喙。”
“你倒是审慎。对了,你曾于波斯境内亲历乱局,对正在进行的波斯战事,有何想法?”
“陛下,我齐国两万余大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兼之又有萨法维王朝地方势力配合,击败阿富汗部族叛军,当无任何悬念。”
“那如何迫退奥斯曼和沙俄两国呢?”
“奥斯曼侵入波斯,应是趁火打劫,抢掠些人口和财物,因为宗教派属的不同,当不至于吞其领土,在我齐国交涉下,自会退去。而沙俄,怕是会趁机侵占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地,进而图谋里海。不过,若我齐国能联合奥斯曼,共同向其施压,沙俄必然就范,退出高加索山区。”
“嗯,你的分析,与总参谋部推演大致不差。呵,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心了。”
“陛下……”
“嗯?……无需顾忌,有何言语,只管道来。”
“陛下,印度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攻入阿富汗境内,当需谨慎,最好勿要深涉其中,以免陷入泥潭沼泽。”
“为何?”
“阿富汗部族众多,民风彪悍,素来善战,且地形多为山地戈壁,不利我大军进击。当以拉拢和利用地方部族之矛盾,以夷制夷,方为最有效之手段。若是投入巨大资源,大军攻伐,即使尽占其地,但最终不仅所获甚少,而且徒增损耗,得不偿失。”
“嗯,他日我便让总参谋部就此进行一番细致推演和评估。”
“……陛下,我齐国移民之策,不知可否予以优化和改善一二,以增进移民归附之心。……”
“……陛下,诸多商社和工厂侵害民生,当以慎察。……”
“……陛下,权贵子弟不尊法度,以强凌弱,败坏道德民俗,臣以为当重惩之,以儆效尤。……”
“……陛下,帝国境内诸多工业污染,臣请治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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