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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2年8月6日,伊斯法罕。
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再一次拒绝了城外阿富汗人的谈判请求,表示宁死不屈,要坚守伊斯法罕至最后一刻。
沙阿之所以这般硬气,并非出于一个帝王的尊严和荣誉,而是心中还有一份奢望,一份信念,各地的勤王大军即将抵达,会将他和整个伊斯法罕拯救出危难之中。
他的第三子塔赫玛斯普王子正在帝国旧都加兹温整顿兵马,并不断联络各地仍愿意效忠沙阿的省督部队;位于东北的图恩和塔巴斯总督马利克·马哈茂德·锡斯坦尼也在集结呼罗珊地区的部族武装,不日将进抵伊斯法罕,共击围城的阿富汗人。
在6月底,巴赫蒂亚里部落就曾集合了六千人的部队,打算护送一大批粮食及其他物资运进伊斯法罕城。尽管,在与阿富汗人激烈的交锋过后,被击退,物资也被尽数夺走焚毁。但这无疑给了沙阿无限的信心,各地仍有无数忠于帝国、忠于沙阿的部落和省督,在竭尽力地救援伊斯法罕。
只要再坚守一段时间,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伊斯法罕固然处于崩溃的边缘,城外的阿富汗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此前围克尔曼六个月而不克,最终失望离去。如今,他们在面对城市规模更大、人口更多、防守更为严密的伊斯法罕,最终肯定也会撤围而走。
伊斯法罕在6月中旬开始,便已出现大范围的饥荒,即使是城里的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也开始吃马肉了,而穷人则到处搜寻猫狗和任何能够提供温饱的食物。
到了8月初,饥荒达到顶峰,越来越多的人死于饥饿和疫病,绝望的情绪蔓延到整個城市。
城中曾经遍植树木,但现在很多的树被砍倒,树叶和树皮论重量出售。草根也作为食物食用,煮熟的皮靴和腰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常见的食物。
据闻,城里某些街区,已经出现吃人肉的现象。街道上堆满了饿毙的尸体,有一些尸体的腿在晚上被人锯掉了。那些走散的儿童,再也无法回到父母的身边,因为,他们很大概率是被已经饿得发疯的人掳走并将其吃掉。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的尸体越堆越多,死者无法被埋葬,成千上万的人在无望的逃亡中丧生。钱币不再有价值,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食物。
穆罕默德·哈桑攥着手中那一小块干硬的马肉,不禁暗自叹息一声,随后,又一脸希冀地看着霍继林,恳求道:“能否再多给我一点,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哈桑,不是我不愿意多给你。”霍继林苦笑着说道:“我大齐公使馆里也没有太多的食物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的公使,现在每天也只能吃上一顿饭,而且还是非常稀的粥饭。就是这么一点马肉,还是我们半个月前,花了三百多块高价买来的。”
“可是……”穆罕默德·哈桑仍旧不死心,眼巴巴地看着霍继林,哀求道:“可是这么点肉干,根本无法维持我们一家五口人的生命。你再想想办法,帮我多讨一点食物。哪怕能有几捧糙米也好!你不知道,我从家中赶到公使馆,可是花费了许多时间,差点让街上的饥民杀死。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多给我一点食物。你以前不是说,我是伱们齐国的自己人嘛?”
“哈桑……”霍继林斜斜地靠在一根圆柱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哈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一直都将你当做自己人。在一个多月前,城陷入饥荒时,难道不是我们在给你提供宝贵的食物?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公使馆确实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我们仅存的一点大米和白面,还是公使以我齐国政府的名义,亲自前往皇宫向沙阿讨来的。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外交官员而言,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吗?”
说着,霍继林将裤子上的一根牛皮腰带解了下来,挂在了穆罕默德·哈桑脖子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摇一晃地就要返回公使馆。
“谢谢你,我的兄弟。……真神会保佑你的!”穆罕默德·哈桑一把将那根腰带紧紧地抓在手里,朝霍继林喊道。
“我希望你们的真神,能立刻给我送一份美味的大餐……”霍继林一边走着,一边喃喃地说道:“这狗日的阿富汗人,竟然让老子经历一场如此惨绝人寰的大饥荒!待有机会,定要将你们杀得人头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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