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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燕不答反问:“你以为长安君现在何处?”
项荣下意识的回答:“昨日斥候回报,长安君在颍水北岸安营扎寨,想来现在长安君应该是在……”
项荣本想说嬴成蟜现在应该还在颍水北岸。
但话到一半,项荣突然闭嘴,双眼不自觉的瞪大:“应是正在奔赴此地!”
秦军偏师埋伏于此,嬴成蟜能不知道吗?
秦国内部又没什么氏族矛盾,嬴成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偏师在这里打生打死,他自己回家喝酒吧!
既然秦军偏师埋伏于此,嬴成蟜要么进军安陵城阻拦项燕救援,要么进军雾烟山配合偏师。
而当项燕引兵增援雾烟山,嬴成蟜的选择就很可能是增援雾烟山!
项燕略略颔首:“还算不太蠢,但反应速度太慢了,且考虑问题也不周到。”
“这本该是你在知道各族要撤军时就该想到的问题。”
“以秦国长安君的凶性,他怎么可能放任战机溜走?他必然会发兵来攻!”
“埋伏,就是他最佳的手段。”
“但在埋伏之后他仅只有增援雾烟山这一个选择吗?他的选择很多,只是增援雾烟山的可能更大,可其他选择你也必须要考虑到位。”
“这都是你早在三天前就应该思考清楚的问题!”
项荣惭愧的低下头:“是儿之失。”
项燕淡声道:“那就亡羊补牢!”
项荣心思急转,沉声开口:“既然长安君可能来攻,那我军即可围点打援!”
项燕摇了摇头:“围点打援是一良策,但不适用于此战。”
“于内,我大楚内部已然动荡,我军无法久战。”
“于外,雾烟山上还有水源和肉食,可以支撑许久。”
“且困于此地的仅是偏师,长安君很可能不会为了这支偏师而冒进。”
听着项燕的解释,项荣有些迷茫了。
那接下来究竟该怎么打?
怎么打好像都无法保证正确!
项荣愈发惭愧:“儿愚钝!”
项燕撇了项荣一眼,声音肃然:“既然自知愚钝,那就去学!去看!去思考!”
“看看秦国的长安君,他才十八岁!”
“他自幼无父教养,其母系也无大将,更无名师教导,仅凭自学就成了当世大将,连灭诸雄之二!”
“本将不要求你像长安君一样惊才艳艳,但你至少应该有最为基础的为将之能。”
“否则,本将未来如何放心将我项氏子弟交付在你手上!”
项荣被项燕训的心里沉甸甸的,脑袋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项燕见状压下继续教子的冲动,沉声开口:“令!”
“都尉项荣率一万项氏子弟、两万正军东进绕行,直取林中!”
“记住,为将者,永远不要丧失主动权!”
“在无法判断敌军会做出什么选择的情况下,那就推敌军一把,将敌军推向我们想要的方向!”
项荣恍然拱手:“末将领命!”
目送项荣策马而去,项燕嘴唇蠕动了几下。
项燕始终将项荣带在身边,对项荣要求极高,整日没个好脸色,只是催着项荣上进。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项燕对项荣满意极了!
在项燕诸子中,项荣不是天赋最好的,但绝对是最吃苦耐劳、性子平和、情绪稳定、勤勉好学、担当有为的孩子。
有着这么多优点的项荣本该备受疼爱,可惜,项荣是项燕的嫡长子!
身为嫡长子,未来项氏的大旗必将落在项荣身上。
当今大世激荡,若无卓绝的手腕,如何能扛起项氏大旗挣扎于乱世之中啊!
待到项荣已奔出三十余丈,项燕才终于吐出仅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温声叮嘱:“注意安。”
待视野内再看不到项荣,项燕迅速收敛情绪,目光重又转向雾烟山,就见两万秦军突然冲出雾烟山,向北山东坡冲杀而下。
项燕当即下令:“令!昭氏所部增援成氏!”
令旗摇曳间,昭氏兵马当即向北山东坡靠拢而去。
但就在昭氏兵马协助着加固了北山北坡防御后,另两万秦军却突然顺着南山南坡冲下。
项燕再次喝令:“令,孙氏坚守,屈氏、斗氏备战!”
待两万秦军冲至距离孙氏军阵五百丈外时,一万五千名秦军取下背后秦弩,借地形优势居高临下的对准孙氏军阵展开漫射!
见秦军只准备借地利进行远程射杀,项燕这才下令:“传令屈氏、斗氏,包抄两侧、孙氏持盾上前!”
屈彻怒声大喝:“将士们,证明我屈氏荣耀的时候到了!”
“冲杀!”
呼喝间,屈、斗两部兵马自两侧向着山巅狂奔,孙氏也顶着弩矢的压力,一步步走向山顶。
秦军没有当即后退,而是一步一射的缓慢撤退,依旧对楚军进行箭矢压制。
直至屈、斗两部兵马即将完成合围,秦军才终于背起秦弩,顺着山路撒丫子跑回了雾气之中。
可就在此时,又有两万秦军突然冲下南山东坡。
斗氏本是驻守此地的主力,但斗氏已被秦军拉扯上山,而今仅有千余县兵仍在山脚!
迟迟没听到项燕的命令,屈桓焦声道:“将军可要速调斗氏回防?”
“否则秦军或将杀出包围!”
项燕的声音却很平淡:“不急,让他们杀。”
项燕很清楚,虽然楚军兵力更多,但围困方必将付出更多的兵力才能形成包围。
楚军兵力固然是秦军的一倍以上,可若是用于包围,那在每个局部战场上的兵力就没那么多了。
而秦军就是在不断以相对优势的兵力冲撞包围圈,以拉扯楚军兵力。
如果项燕疲于防备,那才是落了下风!
眼睁睁的看着秦军冲至山脚,对楚军发起屠杀,项燕方才下令:“令,斗氏从山腰向东侧行进,堵住秦军退路。”
斗战嘶声大吼:“斗氏子弟,急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