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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天佑关东行四十里,可闻水声潺潺,是乃孟河。孟河水清澈见底,绕孟家村而过,盘曲回环,饮之甘甜柔软。两岸山壁高耸,奇石嶙立,重表情之上,奇松怪柏丛生,日光照耀,两壁交相辉映,五光十色。过孟河桥,方入明城。”——《四国志·荻地理志》
郑语第二次和郑谳说上话,是在一月之后。
那段时间,府中人人皆知肖夫人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她的母亲每过几天就要到后院去为肖夫人看病,有时候宁愿将病得晕乎乎的郑语扔在床上,也要拎着药箱子,去给肖夫人开药方。
郑语曾经在冰冷的大宅里躺着,从白天熬到半夜,熬到那一束阳光从窗棂爬走,熬到门外的向阳花都转了头,母亲还是没有回来。她缩在被子里,眼泪大颗大颗被被面吸收。她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肯多陪陪她,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对不起呀。”母亲回来后,把她抱在怀里,温声哄着,“小语,医者要有仁心。阿娘只是一会儿不在你身边,你就感到孤独无助,若是阿娘不去后院,后院的姐姐就永远没有阿娘了。”
郑语抽泣着抬起头,问道:“姐姐和我,都是母亲的孩子,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一直不分开了?”
兰知清只是笑着揉了揉郑语的头,什么也没说。
那天之后,母亲因为要去苓阴取材,便离开了家。郑语吃过午饭,顺着熟记于心的路线,绕过一众婆子家丁,偷偷跑到后院。
“姐姐。”她站在外墙的凸起上,向着院里小声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她。郑语听见前院家丁吵吵嚷嚷的,大概是发现她不见了,心一横,两手按着墙壁,硬是翻过了院墙。
哪成想院中的墙上并没有围墙,郑语刚一翻过去,眼看就要摔个大马趴。
她吓得闭上眼睛,两手抱住脑袋。但她的身体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姐姐?”
“哎哟,哎呦。”抱着她的女人痛呼了两声,低下头看看她,笑着问道,“你就是‘小雨’,对不对?”
她说完,对着远处的药园喊了一声:“楝儿!到这里来!”
郑语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她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前的这个女人,简直美得不可思议。
棕栗色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白衣胜雪,洁白的面庞上刘海散乱,却越发显得雅致而极富韵味。她的皮肤光洁,透出一丝久病之人才有的苍白,五官更是生得精致华美,犹如上天都对她颇为偏爱,将这世间的所有美景都凝聚在她的眉目之间。郑语盯着她的面庞——只见那一弯蛾眉形状秀丽,剪水双眸秋波盈盈,上翘的睫毛蜷曲浓密,愈发衬得那双眸子里的情感仿佛快要漫出来。她的鼻梁高挺,却不给人严厉感,上翘的唇角噙着笑意,浅淡的唇色却又提醒了郑语,她是个病人。
郑语慌忙从她怀中挣扎下来,福身道:“肖夫人,您……您好。对不起……”
肖夫人笑了一声,说道:“小雨娃娃,抬起头来,你很怕我吗?”
郑语听见一阵嗒嗒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便看到头上包着花布巾、满脸泥土、一手篮子一手镰刀的郑谳。
“小雨?”郑谳惊讶道,“兰姨不是说今天有事吗?”
郑语看了一眼肖夫人,几步跑到郑谳身边:“夫人,我不怕您……我是,我是来找姐姐的……”
肖夫人和郑谳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郑谳把镰刀放进篮子里,挎在肩膀上,一手牵住郑语,另一只手揽住母亲的胳膊,说道:“那我们道屋里去。一直在外面吹风,会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