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天和我讲了你们的经历。”徐竹琛的目光从三个少年脸上一一滑过去,说道,“你们姊弟三人失去父母后,被人收养,感恩戴德,便开始为收养你们的夫子做事。”
“殊不知这位‘夫子’是位奸邪便佞之徒。”
年纪最小的姜立人攥紧拳头,刚要辩驳,被姜立地拉住。
“你想挑拨离间吗?”姜立地个子很高,一脸冷酷,“你想得美。我们不会被你蛊惑,大姐也不会跟你走。”
他愤怒的样子不像之前,竹林外老练油滑的样子。徐竹琛听完他的控诉,话锋一转:“小立人,你刚刚把裤子尿湿了吧?”
她从身后的衣柜里掏出一件青黑色的长裤,虽然制式纤巧,但确实是一条男裤。徐竹琛解开姜立人手上的绳子,将长袴塞给他,笑道:
“下楼梯往右转,从柜台侧面走过小门,门里有茅厕。”
姜立人红着脸,飞快下了楼。姜立地要去追,无奈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
徐竹琛在姜立人走后,轻声掩住了门,转回头看着屋里的一双姐弟。
仔细看过去,这对双胞胎姐弟长相果真肖似——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柳叶眉,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线条纤细的手臂。只是身为姐姐的姜立天要瘦小黝黑一些,这才不怎么看得出来。
徐竹琛用剑抵住了门,解开了姜立地的绳子。立天迅速上前扶住他,立地摇晃了一下,没有推开姐姐。
“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徐竹琛倚在门上,血红的眼睛在烛光的阴影中显得十分危险,“你们需要安静,安静地听我把故事讲完。”
徐竹琛追逐姜立天的时候,几乎不费工夫。
姜立天步法很乱,但身型瘦小,行进十分迅速。徐竹琛踩着竹叶,一步一个霜花般的脚印,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
追了半刻钟,姜立天发现自己甩不开徐竹琛,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这人并不为伤害她,也不欲与她争锋,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如同一个成人,慈爱地看着蹒跚学步的幼子。
姜立天手心出了一把汗。她清晰地知道,这样一个人,哪怕正面相搏,她也不会有胜算。
她心中一阵懊悔,心中一狠,猛得往前一跃,又飞出几丈远。
王夫子在藏竹谷里布置了几天,就为了今日收网。可他等待的人迟迟不来,令他颜面无光。夫子等了一个时辰,大雨倾泻,他负气离开后,却不许姜家三姐弟走。
王夫子微微笑着,要她们姐弟三人守在藏竹谷前,等待“贵客”造访。
姜立天早就清楚,王夫子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们,偏偏自己的两个傻弟弟对此无知无觉,一口应承下来。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她也只能多照顾着,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立地和立人负责守着竹林的出入口,但藏竹谷不知有几百个入口,如何守得住?
姜立天向着,往竹林中看去——谷内的茅草房里布设了千百中陷阱暗器,若是那位贵客能够从暗器中轻巧脱身,那她们姐弟三人,面对贵客时便毫无胜算。
归根结底,她们只是拖延贵客的炮灰罢了。
立地在谷外发出信号时,立天浑身一惊,迅速调整状态飞奔出去。她是姐弟三人中最擅长轻功者,因此传信求援,都是她在做。可以说,三人的命都系在她的一双腿上。
可是她能跑掉,留在当地的立地和立人,又该怎么办呢?
姜立天没忍住,在竹林中转了个弯,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弟弟。
只此一眼,她就看到了昏暗竹林中,那位白衣白发的高挑剑客。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姜立天从未见过那么俊美的女人,无论是她宛如发光的白发,还是她锐利的面庞、俊朗的五官。
可那位身形颀长的剑客,王夫子的贵客,对付自己的两个弟弟,甚至不需要拔剑出鞘。
姜立天怕了,她调转身体跑走,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那位贵客的脚步声。
她跑不掉,她逃不过。
但她没有在贵客身上,闻到血腥味。
自己的两位弟弟,并未命丧这位白衣剑客之手?
姜立天一咬牙,眼看自己体力快要耗尽,当即下定了决心。
她回过头,用最后的体力直奔徐竹琛而去。
“大侠。”姜立天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汗水,牙齿打颤道,“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弟弟们,您若是点头,姜立天一定知无不言。”
她对面的女子半晌没有说话,姜立天的心坠入谷底。
许久,她听见了一个清朗的声音,犹如一道阳光照彻雨夜。
“你的轻功是自创的吗?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功法。”徐竹琛笑着,拉住了她的手,“立天,你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