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自卑之心涌起,却又无法反驳。
妥儿见他不说话,更是得理不饶人道:“公子当初看你受伤才收留你的,如今才好了就想要勾引主子,真是贱胚子,我要是你,羞也羞死了,还好赖着不走?”
寒初咬唇不语。
妥儿说的没错,已经活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活下去,可这个世道,女人才是活下去的依靠。
活下去,才有希望。
寒初似乎看见姐姐临死的时候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交代,可是姐姐――如今的我,活下去还有什么希望?
寒初的不言不语让妥儿有点没趣,想着要准备名炎的洗澡水,就在门口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苏晴买来的四个小厮早已明白了主子的心只在名炎身上,自然知道谁是可欺的,见着妥儿这样也没人敢出来抱不平,倒是给的饭菜愈发差了,服侍更是不可能周到。
寒初自始至终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眼泪流下来糊了妆却毫无知觉。
他好想家,想岭北的桃花,想姐姐的宠溺和爱护,改名换姓离家八年,到底还是没盼到那一星半点的希望,因为他的名字里,只有“寒”,没有“初”。
三月十六,天上的月亮最大最圆,将个夜晚照的雪亮,地上的光也如岭北深秋的霜――那种在岭南无论多冷都看不到的亮晶晶细微的冰粒――虫鸣蛙叫,不经意间,沉寂的冬天全然不见了踪影,可这许许多多的声音汇在一处,却又有了一种奇异的宁静。
一直向北走,就能回到家了吧。寒初看了看月亮,抓着身上轻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的行李――一卷棋谱,那日捏在手里从醉梦轩带出来的、一盒有些残缺的围棋,是苏晴买下的院子里原本剩下的,还有一套原是名炎的,拿来借他换洗的衣裳和当初在醉梦轩中向飞鸾讨到的几百两银票――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依靠她的施舍。
寒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没有发现就在他刚刚离开的西郊,一驾淡青色外观朴实的马车疾驰而来,在苏晴的小院门口停下,女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未站稳就急急冲进院中……
一步之差。
连弘懿也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被收拾的干净整齐的房间,桌上一章素笺,整齐隽秀的蝇头小楷向苏晴道谢辞行。
弘懿想对飞鸾说点什么,可是开了几次口却说不出来。
飞鸾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有些无力的让别人都出去,一个人爬上寒初曾睡过的床,将那个明明已经冷透了的薄薄的小被裹在身上,不言不动。
苏晴忙着去安抚受到惊吓的名炎,弘懿知道她现在需要安静。
而飞鸾的世界,真的彻底静下来了。
寒初又走了,在她终于得知他的下落,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毫无眷恋的离开。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弃寻找,她知道他等她等得灰了心,却一味的逃避,用他正和别人一起幸福的生活来自欺欺人……
这么薄的被子穿着衣服盖在身上都那么冷,这些日子寒初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眼角的泪流出来,侵湿了枕头也濡湿了薄被,可是这房间竟被清理的这样干净,放佛那个人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连留下一丝一毫给她怀念都显得吝啬。
是上天的惩罚吧,因为她的摇摆不定和自以为是,因为她对和允和寒初的伤害。
知道和允清醒,却在见到的时候才知他失忆,和允已然放逐了她,如今刚刚得知寒初的下落,寒初却也已经离开,原来来到这一世,忙了这么久,最终却谁也不想要她了。
和允就在一边,飞鸾刚才出门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跟了上来,如今飞鸾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和允下意识的走近两步,却在飞鸾伸出手臂寻求安慰的时候退了出去。
飞鸾的手僵在半空,难过的时候下意识的寻求一点温暖,可是和允的反应却将那最后一点奢望无情抽走。
她躺在寒初的床上,却想要和允的温暖,艾飞鸾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活该!
和允站在门外,闻声跪下,俯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