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观察这些继任官员的履历不难看出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正常调动升迁,但这种正常却更显诡异。谁都知道官场是个关系网,充满了不公平和不确定性,这种理所当然的换人必然有人在暗中干涉,目的在于将熟悉了解李僖的人调离,而不是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这样做更不易被人察觉。联想到李僖五年懒政惰政不被问责,这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必定在更高一级的官府里担任要职。
回到姚宅,赵遵一夜未眠,事已至此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一去长安找到关键人王氏,只要她开口一些困扰已久的谜团便会解开,其二去太原郡治所挖出那个幕后黑手,同时还要尽最大可能的寻找钱文。
赵遵一个头两个大,之前自己答应过刘贞和周宾不再插手李僖上疏一事,结果却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思来想去还是先把钱文找到要紧。
去往晋城的路上赵遵经过了李川溺亡的那条河,河水浑浊波澜不起,怎么会淹死人李信虽然确定李川是被人所害,但凶手究竟是何许人他始终没有定论,据说李川来此地是为县学办一个学堂,可赵遵登高远眺两岸数里之内一个村庄都没有,作为县令公子的李川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古城晋城,气象非凡。提起晋城就绕不开晋王刘合。皇帝对这个弟弟的恩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本想把整个太原郡都封赏给他,刘合以此举有违祖制为由再三拒受,刘衡见他坚决退而求其次将晋城及其周边百里之地的供赋封给刘合。另赐矿山、湖面,为其修建富丽堂皇的王宫,甚至允许刘合拥有超出郡王规制的部曲军队,兵马总数过万。
刘合替刘衡管理宗室内部的大小事务,在刘姓皇族中威望甚高,朝堂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刘衡制衡关陇门阀的重要力量。
赵遵则更关心刘合的另一层身份,刘贞的父亲。刘合一生多情,子女无数,刘贞却是其中最年长的长公主。即便她的身份一开始不被宗室接受,但窦太后力主给了她宗籍,在宗法上认可了她公主的身份。实际上刘合很关爱刘贞,刘贞却很叛逆,不听管教不居王府女扮男装,不然她和赵遵也不会相识相恋。
赵遵曾不止一次有向刘合提及此事的冲动,毕竟自己的家世也算尊贵,但每次刘贞都会提起那个和婚姻没有什么关系的“大英雄当荡平匈奴”的婚配条件。
晋城也正值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各大粮商云集争相收购粮食,即便年景不错,屯粮仍旧是一些商贾的首选。遇上天灾或者战事就能赚一大笔。
商贾们带来了真金白银的本钱,城里的酒肆青楼、赌坊妓院自不会放过这个挣钱的好机会,各拿出看见本领揽客。城里热闹非凡,歌舞通宵达旦。
赵遵报了姚琮的名住进了花御坊,来前他对晋城的府衙官吏多少有些了解,与其他地方不同,晋城有两套官员体系。晋王刘合身份崇高,虽然一年中有个月不在晋城,但王宫里的王官仍尽职尽责的完成国法赐予他们的权力。
晋城的税赋全部归晋王所有,他们需要收税,还需要打理晋王的产业,包括生意和土地收入。不要小瞧这些王官,他们等级颇高,晋王国相和太原郡太守的俸禄一样。王府和晋王几个成年儿子的府邸由两个营的卫军把守,城外军营中还有一支守卫军,共计一万两千人!
因此晋城不需要朝廷驻军,太原郡太守郑易可以说是天下数十郡中最没实权的太守,手底下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力。晋城中仅有直属官差、衙役捕快不足五百人,被晋王的庞大势力压得喘不上气来。
郑易却不敢怒也不敢言,其实解决这种局面的办法非常简单直接,把王府迁到别出去重建便可。但他不敢跟皇帝提起,挑拨离间皇帝和手足之间的感情,还活不活了!郑易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慢慢地郑易学会了顺从、不争。拿着朝廷和晋王给的双重俸禄好处,何乐而不为
晋城城内的大小事情,郑易派来的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过问就不去管,好在晋王为人惜名,从不为非作歹。晋城城的一切事务大多交给王官们处理,但太原郡的其他辖区,郑易都非常上心治理,缺失的部分要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因此李僖的不作为令赵遵感到不能理解,赵遵一开始甚至怀疑郑易就是幕后指使,但看了郑易的履历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郑易和自己的舅舅师出同门,又在一起共事多年,就算郑易不是李夫人二皇子一系的,也必定有密切的联系,是不会包庇陷害皇子之人的。除郑易外,有能力包庇李僖这么多年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