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衡下令处决了宋氏的骨干,留下一个软弱无能的宋青再难掀起什么风浪,自己还落一个高风亮节的美名,只是苦了宋青,自己满门被诛杀,受尽屈辱苟活于世,却还要向杀人的人磕头谢恩,当真是窝囊透顶,也难怪仅仅两年后正值壮年的宋青就病死了。
入京的第三天一早赵遵便接到了皇帝召见的消息,午后赵遵终于在朝堂上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姨夫,大周天子刘衡。因为不是朝议,很多在京官员都未参加,但在场的都是重臣。赵遵刚一入殿刘衡的眼前就是一亮,半年多未见,赵遵清瘦了一些,皮色也黑了点,但越发精神了,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爆发力,像只小豹子似的。
朝政非是家务,赵遵作为第一个从前线回京复命的将领,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赵遵向皇帝和众位大臣汇报了南征一战的经过、各军的斩获和损失,以及很多百越人口户籍等等,涉及非常多。
赵遵深知自己军职卑微,实事求是不敢夸大其词,说道北护军斩获的时候只是一带而过。这几日前线的奏报、各种书信、密保等已经陆续送到了京城,皇帝和朝臣们对征南之战已经有了大体的认识,赵遵详加说明后整个脉络更加清晰了起来。
赵遵汇报完之后退到末席,皇帝又和朝臣们商谈了一些国事,但主要内容都涉及百越,比如如何选派官员、如何尽快恢复农耕生产、如何治理边远地区和海岛、如何处理和山岳土著之间的关系等等,赵遵只有听的份,但很快他就听出了端倪,在这些问题上朝臣们的分歧不小。
分歧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官员选派,二是驻军。大周开国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一次增加三郡土地人口的创举,三郡对于大周来说是一片空白,新夺取的土地急需得力的官员去治理,三个郡需要选出三个太守。太守乃是年俸两千石的高官,选谁选文臣还是武将继任为好大臣们为此争论不休。
陈嵩一党称三郡初定,人心浮动需派果敢知兵的人去治理三郡,言下之意从军队里挑人去接管三郡。鲍鸿一党自然不肯,他们说百越脱离中原便是因为武将拥兵自立,一定要派文官去治理,坚决不同意把三郡的官位让给武将。在场的几个将军一听鲍鸿等文官如此诋毁他们,不干了,和鲍鸿等文官发生了争执。武将们一肚子“冤屈”,陈芝麻烂谷子的诉说不公正的待遇,情绪非常激动。最后连皇帝看不下去了,只得先将此事搁置,两边还有点不服不忿,准备着接下来的较量。
赵遵本以为官员选派上吵得够热闹了,然而好戏才刚刚开演,驻军问题就更热闹了。要说官吏选拔是文臣武将争权夺利,关于驻军的朝议就很古怪。陈嵩作为掌兵的太尉,他声称百越王族已不复存在,百越地方军也已大部投降,三郡之地重归王化,由地方官治理便可,捕盗抓贼不需要军队,而且百越以南荒蛮无人没有边患,驻军没有意义,只会浪费钱粮。
然而大司农为首的一批管钱粮的文官一反常态,给钱给粮,坚决拥护朝廷在三郡驻军。到这会儿赵遵终于看明白了,这么做只是为了恶心陈嵩等有武勋的武将阶层,让他们远离朝堂到南方烟瘴之地去遭罪。赵遵没想到朝臣武将之间的争斗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不论是非对错,只要是对方的提议,己方一律唱反调!
党争!内耗!
赵遵偷眼去看龙榻上的皇帝,却见刘衡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文官武将争吵。
控制!
刘衡掌控着一切,他利用文臣武将的矛盾,只要内外朝不是一条心,他们永远都是皇帝的棋子,驻军的问题上因为文官集团慷慨解囊,弄得武将集团非常难堪,有苦难言,最后文官集团渐渐占了上风。
刘衡终于开口了,他没说支持哪一方,只是问如果驻军,改派哪支军队,何人统帅
这个分议题一出,文官集团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憋着笑等着看笑话。刚刚还在同一阵营里的将军们立刻分成了两派。南军将领说应该就近指派南征的大军驻扎,言外之意驻守在京畿要地的南军和南军将领不去。北军的几个卫军将领立马不干了,说北军在外征战已十分疲惫,留在南方驻守那是本末倒置,戍卫的任务就应该由南军去做!
双方都是老粗,顾不得友谊了,吵得面红耳赤,御史大夫何瑾是个稳重的人,看不过去了,呵斥道:“这是朝堂,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何瑾掌管监察刑狱,素有威信,双方见他一脸怒容这才作罢,气哼哼的归班去了。丞相鲍鸿出班道:“今天朝议的两个议题都有分歧,臣闻双方都有道理,还请陛下定夺!”
刘衡一笑:“你是百官之首,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鲍鸿施礼道:“臣不知兵不敢妄言,百越孤悬海外数十年,朝臣对其国内的情况均不甚了解,蔡大人出使百越刚刚回来,他应该更有发言权!”
蔡攸心说好一个鲍鸿,当真是老奸巨猾,拿我当挡箭牌,我可不得罪人!
“陛下,臣到百越的当夜就发生了叛乱,臣平叛完立刻回京复命,连番禺城都没仔细看上两眼,所以……”
这时刘衡突然看向了末席的赵遵:“泗水侯,你在百越打了半年仗,你最有发言权,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