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头却没有向对许奉那样发出赞许之声,反而把脑袋摇个不停,还越摇越用力,十几个照面之后,老头突然用指尖夹住了突刺而来的枪尖。
此前赵遵见老头不停的摇头,似乎对自己的枪法十分不屑,又羞又恼,这一枪下了十二分的力气,然而铁枪好像扎到了铁板上,竟一分都扎不进去,想扯也扯不回来了。
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这老头得有大多的力气!信手夹住突刺的枪尖好似风中抓住一片树叶般轻松写意,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老人,许久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然而使出绝艺震惊全场的老头,却对众人的表情熟视无睹,眼睛盯着自己夹住的枪尖,似有意似无意,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不对,不对……”边说边摇头,好像十分疑惑不解。
赵遵很快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问道:“老人家,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老头眼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金光,把铁枪夺了过去,随手使了一招,“这一招金鸡点头,用腕力抖动枪身,让对手看到数个枪尖,无处闪躲!”
老头又使出了另一招:“怪蟒翻身!要使枪身翻转打弯,可以绕过兵器的格挡,直接攻击后面的人,对吧”
赵遵点头道:“前辈见识广博,说的没错!”
“错!”老头厉声说道,“这两招是花枪的招式,并不是铁枪的!镔铁的枪身怎能翻起枪花!”
赵遵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头的疑惑,老头看了一会手里的铁枪,才把枪扔还给了赵遵:“小子,把全套枪法耍给我看!”
赵遵不敢违背老头的意思,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耍了一遍自家的枪法,老头的眉头却越收越紧了。
“妙啊!难呐!”老头自言自语的说着又抢过赵遵的铁枪,照样耍了一遍,只见他越练越快最后只看到明晃晃的枪尖在转却看不到人影。在场的人都暗暗吃惊,老头只看赵遵练了一遍,竟然记住了全部招式。然而只有许奉、赵遵寥寥数人才能看出虽然招式一样,但实质上全然不似一套枪法。
老头出枪的力道和角度比赵遵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好像枪法是他家家传的一样,而且明眼人都看出老头的胳膊比刚才比试的时候粗了两圈,挥动铁枪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赵遵特别留意老头提点出的那两招,发现在其强劲的内劲的催动下,镔铁的大枪居然真在“弯腰点头”,赵遵暗道惭愧,不是自家的枪法有误,而是自己能为有限不能掌握其中的精髓。
老头练了几遍枪法,大呼过瘾,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此间是何地啊”
赵遵答道:“老前辈,这里是兖州豫州交汇之地,属鲁郡!”
老头嘟囔道:“多贪了几杯,怎地走到这儿来了兖豫之交”老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赵遵说道,“小子,你家传的枪法甚是精妙,我且问你,你可是姓赵啊”
赵遵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没错,晚辈赵遵。”
“你父亲……”
赵遵神色变得暗淡了:“告个罪说家父赵破虏!”
老头恍然大悟:“哦,难怪难怪!”旋即又叹了口气,“唉,可惜可惜,可惜啊!”说罢居然摇着头走向林中的小路,要离开了。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老头绝对是个世外高人,不想他就这么离开,可又无人敢上前阻拦。这时赵遵突然跳了出来,一改谦卑的态度,厉声喝道:“老头,看你年纪大对你客气点,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打完人想走没门!”
老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怎么想拿我见官呐”
赵遵一拍胸口:“我就是官!你打伤这么多人,少说判你个流刑!不过咱们都是练武的,拿官府压你,你肯定不服!我也看明白了,你只不过欺负我们年轻,没遇上真正的高人!我明天去请几位高人,你要是能赢了他们就放你走!怎样”
许奉等人被赵遵的表现弄蒙了,心说老五是不是糊涂了,哪有什么高人啊。
老头重新审视了赵遵一番,突然大笑道:“好,看见旁边的草棚了吗我就这儿等,等你请来的高人!”
“一言为定”
老头不屑道:“老人家我不哄孩子!”
说来也巧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突然狂风大作下起雨来,众人一哄而散,赵遵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往家赶,几位兄长一肚子话都没来得及问他。
大雨兀自下个不停,白天使绝艺震惊全场的老人,正躺在演武场边草棚的草垛中闭目休息。到午夜,雨更大了,霹雳闪电好不骇人,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闭目数个时辰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一双眼睛好像两盏金灯,烁烁放光!
他听到了马蹄声,果然不久后雨幕中出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这时老人的表情十分古怪,脸上挂着笑容眉头却紧锁着,心情既兴奋又犹豫,十分的矛盾。马车停在了草棚门前,一位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手端着美酒,一手提着切好的酱肉。
“怎么高人请来了”老头并没有起身,依旧躺着,眼睛盯着草棚顶,淡淡的说道。
来者正是白天口出狂言的赵遵,然而这时的赵遵却又变回了往日谦卑的模样,把酒肉搁在地上,双膝跪倒给老人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晚辈该死,白日里多有冒犯,还亲老前辈原谅!”
老头这才悠悠坐起:“老朽若看不透你这娃娃的小心思,几十年岂不活到狗身上了!说吧,到底何事非要留住我老人家!”
赵遵以头杵地说道:“赵遵虽然愚钝,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然空活十四载,学无所成。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继承家传武艺,每每思之犹如利爪挠心!今得遇高人是赵遵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请老前辈无论如何收我为徒,传授本领!”说道伤感之处不由得涕泪横流。
老头叹了口气,走到赵遵身边说道:“孩子,汝乃国士之后,贵为侯爷,能如此礼贤下士,实属不易啊!快起来说话!”
赵遵却非常执拗,依旧跪在那儿不肯起来。
“你这孩子,又聪明又伶俐,还有一肚子鬼点子,甚是讨人喜欢!然老朽几十年前就发誓不再收徒,而且我年纪太大了,收一个孩子做徒弟不合适!”
赵遵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叩头如捣蒜,每一下都实打实的磕,一会儿血就顺着额头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