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留下站在此地的马小玉。</p>
马小玉看着尹秀远去的身影，眼眸里逐渐泛起一层水雾。</p>
她并不感到悲伤，只是有一种长久的失落。</p>
尹秀也同样感到失落，并且还是首次为另一个人的遭遇和命运感到失落，惋惜。</p>
他熄灭手上的灯火，加快脚步，往外边走去。</p>
在他的身后，又有一阵婉转，哀伤的声音响起，唱的是另一首曲子。</p>
在闽南的时候，那些人管这个叫做南音。</p>
过汉关……</p>
来到这……</p>
尹秀听着这哀怨婉转的南音，只感觉心里难受，猛地转过头去，她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潺潺的流水和那从孔洞里漏进来的日光。</p>
这里发生的事情，好像幻觉，又好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p>
直到他捡起洞口的那个拨浪鼓的时候，尹秀才终于与现实有了一些交错。</p>
等他颇有些失落地回到镇上时，马心怡已被人团团围住了。</p>
她成了众人的中心，站在一个木箱子上，周围是簇拥着她的人，或者说她的崇拜者。</p>
“其实找回这些小孩子也没什么难的。</p>
毕竟我是驱魔马家当代女天师，的妹妹，这是我的责任。</p>
不过我的身手还是慢了一点，毕竟前两天刚超度了一只水鬼。</p>
哦这事我怎么没提起啊？是我刚刚不小心讲出来了吗？</p>
其实都是小事而已，于你们来说是危险十足，但对我，只是呼吸一样简单而已。”</p>
马心怡话还未说完，突然在人群的缝隙里看到尹秀走回来。</p>
于是她立即从箱子上跳下来，穿过人群来找尹秀。</p>
那些对她十分崇拜，并且感恩戴德的人立即让出一条路来。</p>
“你回来了。”</p>
马心怡显然十分地激动，“姐姐呢？”</p>
尹秀指了会场的方向，“她不是正在准备祭典吗？”</p>
“我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的。”</p>
“她很忙的呀，哪里像我们两个一样。”</p>
“你说错啦！”</p>
马心怡不服气道：“难道我们两个降妖除魔，行侠仗义的人，就比姐姐她们悠闲到哪里去了？”</p>
“是是是，你吃晚饭了吗？我看那边有卖大排饭，给你来一份？”</p>
“现在哪里是悠闲吃便当的时候啊？”</p>
马心怡拉住尹秀往会场的方向跑，“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p>
他们两个穿过拥挤的人群，到了会场的外围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了。</p>
原本尹秀还想着找一处高处站定就是了，然而这里的人群似乎也听说了马心怡的传闻，因此把她看作是镇上的英雄，不用讲话便给她让开了路。</p>
于是尹秀和马心怡便得以轻松到达观众区的最前头。</p>
在这里，他们离会场的舞台便只隔着几米的距离而已，可以看到念经的和尚头上的汗珠。</p>
大多数人当然是听不懂和尚在念什么的，只是合着双手虔诚祈祷。</p>
尹秀和马心怡是道士，释家跟道家的关系在任何地方都算不上和谐，所以他们两个并不像别人一样双手合十，而是仰着头四处观望。</p>
这不禁叫台上诵经的和尚感到不满，不时朝他们两个投来目光。</p>
然而尹秀和马心怡只当看不见，他们没有怎么出声，便已经算是对这些和尚最大的尊重了。</p>
终于，在感到头晕之前，和尚们退场了。</p>
咚！咚！咚！</p>
原先叫人昏昏欲睡的木鱼敲击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重，有节奏的鼓点。</p>
那声响并不大，却叫在场观众的心也跟着那节奏有力地跳动起来，或者跟着节奏漏过一拍。</p>
偶尔有小孩子的尖叫声响起，然后又被大人捂住嘴巴。</p>
现场成了沉默的海洋，等待着风暴的洗礼。</p>
在马家众道士的簇拥下，这场祭典的主理人，驱魔马家的当代天师，马小玉登场。</p>
她将平时扎成马尾的那一头秀发绑成了发髻，身穿一身古朴典雅的礼服。</p>
就是那种只有在重大祭典上才会穿着的衣服和打扮，马小玉从背后走出来的时候，好像一个来自古代的巫女。</p>
她赤着脚，手持长剑，随着那庄重的鼓乐，在台上慢慢舞动起来。</p>
她的人，她的剑，她似水的眼睛，曼妙的腰肢，指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的脚掌，一切的一切，都映在尹秀的眼里。</p>
马小玉舞剑，动作庄严神圣，叫人不能起一丝别的心思。</p>
这手剑表达着对象屿山神的敬意，同时她也用这手剑代表着对恶鬼妖魔的驱逐。</p>
马小玉在舞台上，英气和柔美统一，和谐，完美地出现在她的身上，叫众人肃然起敬。</p>
马心怡在台底下已看的抽泣起来，“我什么时候能像姐姐那样呀。”</p>
“快了，快了。”</p>
尹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虽说世上只有一个马小玉，但马心怡也只有一个，不是吗？”</p>
“叫我师姐啦！”</p>
马心怡哭的更加厉害了，把脸埋在手心里，只用眼睛透过指缝看着台上。</p>
尹秀对这个小女孩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哭泣，小声地继续安抚她。</p>
在转过身后，马小玉在舞台上和台底下尹秀的眼神对上。</p>
两人相视，好像一下从世界上脱离了出去。</p>
像是在昆仑，又像是在长白山的那个结界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消除了。</p>
尹秀的眼里有笑意，马小玉回报他以柔情。</p>
这一瞬间，这个世界上，他们只剩下彼此。</p>
马小玉的动作越发地娴熟，舒展起来，使得那原本就神圣的鼓点，被她衬托的越发神圣。</p>
尹秀静静看着，感觉此前心里的那些忧郁，不快都已被一扫而空。</p>
星星已挂在了夜空之中，和舞台上的灯火相互辉映。</p>
尹秀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今晚只有星星，没有月亮，只因为这天上的月亮已落到了他的眼前。</p>
尹秀沉浸于其中，暂时的将肩上的责任，古怪的谜团，沉重的思考，从前世带来的迷思，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p>
而在他的身后，远处象屿山的阴影之中，又有女人的歌声传来。</p>
过汉关……</p>
来到这……(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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