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墨水一般深沉的黑暗之中，唯有一扇窗户还能透进月光。</p>
今晚的月色很美，卡列琳娜在月光之下，头发披散开来，在空中飞舞。</p>
她张嘴，狰狞的牙齿，红色的瞳孔，比先前更加雪白的皮肤，却衬得她更有一种迷人的美丽，并不同别的怪物那样丑陋。</p>
黑暗的气息弥漫走廊。</p>
尹秀和罗维并不显得惊讶，仍旧站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未变化。</p>
卡列琳娜却因为他们如此镇定的举动而产生了一些迟疑，然而吸血鬼的本能又叫她无畏无惧。</p>
于是在嘶吼一声后，卡列琳娜扑过来，伸出雪白的手，红色的指甲抓向尹秀。</p>
罗维低声道：“她是一个女生，你下手轻点。”</p>
“放心！”</p>
话音一落，尹秀滑步向前，一手推开卡列琳娜向他抓来的手，另一手闪电一般探出，抓住她雪白的脖颈。</p>
轰隆！</p>
卡列琳娜被尹秀一下按进墙里，碎石飞溅。</p>
她瞪大着眼睛，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惊讶，难以掩饰的惊讶。</p>
尹秀却是仍保持着笑容，“你好，劳拉芳娜。”</p>
劳拉芳娜脸色变得越发苍白。</p>
……</p>
呼！</p>
坐在床上，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热水澡的劳拉芳娜坐在床上，全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头发垂过双肩，落在纤细的腰窝上。</p>
洗完澡的劳拉芳娜，累积的疲劳和身上伤势都消散一空。</p>
她一手拿着毛巾擦干头发，一手拿着手中的信纸，神情颇为伤感。</p>
罗维靠在沙发边上，将视线盯着墙上的劣质油画，并不敢直视她。</p>
“虽然很遗憾，但人有生老病死，你的父亲，尼古拉斯伯爵走的很安详，还请节哀顺变。”</p>
“我不是为这个难过的。”</p>
劳拉芳娜双腿并在一起，抱着膝盖，从衬衫底下露出玲珑的大腿曲线。</p>
“只是你们今晚就这么走了，那个花瓶也就流标了，下次再把它拿到手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p>
“……”罗维颇为无语。</p>
他虽然是罗刹，但并不是吸血鬼。</p>
所以并不知道在吸血鬼漫长的生命之中，分别和失去是时常发生的事情。</p>
这便是“永生”带来的酷刑，吸血鬼成了时间长河里的旁观者，见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自己喜欢的东西消失。</p>
而且他们两人上一次见面其实还是在一个世纪之前，劳拉芳娜也只在七年前回过一次敦灵，然而两人并没有见过面。</p>
所以此刻，对于劳拉芳娜来说，自己父亲的死讯，还比不上失去了一个古董花瓶来的重要。</p>
两人正沉默时，尹秀已推门进来了。</p>
“喏！你要的东西。”</p>
他手一甩，一样东西从手里隔空丢向劳拉芳娜。</p>
劳拉芳娜连忙伸手接住，然后才发现那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那个波斯花瓶。</p>
首先是惊喜，然后才是疑惑，她问道：“你突然就有钱了？为我买下这个花瓶？”</p>
“什么钱不钱的？”</p>
尹秀切了一声，“拍卖行从波斯人手里将这个花瓶抢走的时候，付钱了吗？”</p>
“原来如此。”</p>
劳拉芳娜又低头欣赏起这个花瓶，“一个月前，我看到宣传画报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买下这个花瓶了。”</p>
“那你又连邀请函都没有的？而且我听说，你经常收藏各种艺术品，是拍卖会的常客，那你又连二十多万都拿不出来？</p>
照理说，你应该是一位富婆，家财万贯的贵族小姐才对。”</p>
尹秀抛出连串疑问。</p>
“原本是应该这样的。”</p>
一提到这个，劳拉芳娜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而叹了口气，愁容满面。</p>
“这一个月对我来说，真的好像是噩梦一样的，虽然我们吸血鬼是不做梦的，但我还是得这么说。</p>
我原本有几百万家产的，不是几百块，是几百万啊王八蛋！</p>
都存在克虏伯那个王八蛋的基金里，就是那个欧罗巴西部最大的军火商，克虏伯军械公司的老板，别人都叫他克虏伯先生。</p>
远东的那些国家，要打个仗，组建军队都得靠他提供装备，不然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打不起来。</p>
我把钱都投资给他在远东的那个公司，每年有几十万的回报，这些钱足够我在柏灵自由自在地生活，买古董，收藏艺术品。</p>
但是几个月前，那个王八蛋的公司突然投资失败了，学人家玩股票期货，损失了一大笔钱，把整个王八蛋公司的一半都赔进去了。</p>
紧接着克虏伯那个王八蛋就跑路了，后来我又听说那个王八蛋被另一个王八蛋给杀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我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什么都没了。</p>
本来克虏伯也许还能东山再起，把我的钱搞回来的，都怪那个王八蛋！”</p>
尹秀啧了一声，皱眉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别左一个王八蛋，右一个王八蛋的，斯文一点。”</p>
“可我确实觉得我是一个很无辜的人！”</p>
劳拉芳娜跪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十分崩溃。</p>
“呜呜呜，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结果却成了一个穷光蛋，从此告别优哉游哉的悠闲生活了。</p>
钱对于吸血鬼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啊，你以为我们就不用吃喝，白天躺棺材里，晚上就到处找人咬脖子，这样就行了？</p>
我们也是需要钱的啊王八蛋！”</p>
“可你投资了不是吗？”</p>
尹秀挠挠脸，“投资肯定是有风险的，就是你把钱存在银行里，银行也有可能破产倒闭不是吗？</p>
你做这样的投资，也许时常盈利，可要是遇上什么风险，也总避免不了损失的。”</p>
尹秀这样一说，不仅没安慰到劳拉芳娜，反而叫她更加伤心起来。</p>
无奈，他和罗维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她哭完。</p>
直到劳拉芳娜红肿着眼睛抬头时，尹秀才问她：“要不要跟我们回敦灵去？”</p>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说回去就回去？”</p>
劳拉芳娜一脸倔强，“那个一年里十个月都在下雨的地方，鬼都不愿意去啊。”</p>
尹秀抬手，劳拉芳娜话还未说完，连花瓶都丢在一边，赶紧双手护住头。</p>
显然她被尹秀的手段吓怕了。</p>
然而尹秀只是抬手挠挠头，无奈道：“你也别当我是天生暴力狂啊，我不喜欢打女人的。”</p>
“……”</p>
劳拉芳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感觉里头好像少了一块骨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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