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囚禁的这些日子,换了不少囚地,皇北天没有杀死他,也许是因为受伤后的苦苦哀求。
他被囚的第一天,见到了一个女人,他听到那些人喊她门主夫人。
皇北天是门主,那么佑熙便是门主夫人,而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人,又是谁?
他也想过,想必是佑熙死了,皇北天娶了别的女人,可是,想着之前佑熙受伤痛苦的说,相爱不能相守,他猜测,也许佑熙独自流浪,是因为,皇北天娶了别的女人。
皇北天一家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他的心中肯定有太多的恨。
所以他要报仇,为了报仇,他牺牲了很多东西,也许包括佑熙。
这些日子,他活在痛苦中,不是因为身体被囚禁,而是因为我心中担忧记挂着佑熙,每当见到无忧门的人,他总会问他们佑熙活着没有,他们却总是摇头,甚至不屑告诉他。
他一直在期待着,佑熙活着的消息传入他耳中,当他见到佑熙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是她说,她忘记了一切,因为那一剑,断送了她所有的记忆。
凌啸阳想着,黑眸又望向了艰难行走的佑熙,她失忆了,真的失忆了吗?
如果没有失忆,她那样爱皇北天,如今皇北天娶了别的女人,她的心该是多么痛苦。
忘记一切,是不是说明,她痛的不愿意记起一切的一切事情。
这一刻,他希望,她的失忆是真的。
佑熙爬着雪山,手脚冰冷,可是因为太辛苦,身上却冒着薄薄的汗,脚下一空,她差一点摔倒,忙揪住了横生的枯枝。
她知道,凌啸阳一直跟在她身后,因为爬山费力她粗喘着气着问:“你干嘛跟着我呀。”
说着她继续前行,好怕,见不到皇北天,好怕他们不知去了哪里,她无法找到。
凌啸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白色的雪山上,只有他们两人在慢慢的行走,攀爬,那样吃力。
就算没有下雪,爬过这座山,有武功的人,也需要点时间,何况佑熙一个弱女子,要爬过这雪山,怕是要从早爬到晚。
佑熙不放弃,心中执念着皇北天,她不回头,只向前看,她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好想躺在白雪中休息一下,可是她知道,只要停下,她就更不想走,所以她告诉自己坚持,一定要坚持。
她就这样一直攀爬着,走着,从一早爬到了太阳西斜,她真的走不动了,趴在了雪地上,气急的望着山顶。
门主,她一定要找到他,陪着他,让他没有负担的做他想做的事,包括复仇,不必痛苦挣扎,不必矛盾自责。
一双大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佑熙抬起头,看到了凌啸阳的俊脸。
“愣着做什么,我背你。”凌啸阳冷着脸,手掌有点冰凉。
他衣衫单薄,还破烂不堪,这样的严寒下,他怎么受得了。
“不用了……我……!”
“这样的速度,冻死在这里,也爬不上去,你不是急着要见他吗?”凌啸阳没好气的将佑熙拽到背上,一弯腰,一起身,让浑身无力的佑熙趴在了他的背上。
“你能走动吗?”背着她爬山,可以吗?佑熙不知道,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爬上去了。
“想见他就闭嘴,别和我说话,浪费我的力气。”凌啸阳恶声恶气的,好似在生气。
佑熙实在太累了,也懒得再说什么,任由凌啸阳背着,向山顶上走去。
他走的很吃力,却一声不吭,努力的坚持着,她趴在他背上,听着他跳动激烈的心,还有粗重的呼吸声,有些不忍心。
她道:“走不动就歇歇吧。”
他咬牙目视前方,沉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他身边,一定会翻过这座山。”
凌啸阳的话,让佑熙心口一窒,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沉默。
天渐渐地黑了,可是因为白茫茫的雪照应着,天竟然不是那样漆黑。
他累了,脚下就稍微顿一下,渴了,抓起一团雪,便塞进口中解渴,然后继续前行,他手中是从树上掰下来的木棍,帮着他前行。
就这样一直走着,攀爬着,终于,他们到达了山顶,也许是看到了希望,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他脚下一软,身子倒在了地上,佑熙也被他带倒在雪地上。
两人平躺在了山顶的雪地上,望着天,他粗喘着气,他有多久不曾运动了,被囚禁的太久,他的体力已经不如从前了,原本麦色的肌肤,因为不见阳光变得苍白,加上背着佑熙,又一天都不曾吃饭,他已经耗尽了力气。
而佑熙也浑身无力,躺在那里,困倦疲惫,席卷了她,又冷又饿,让她变得迷迷糊糊的。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好累,好困,想睡觉,佑熙,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凌啸阳爬到她身边,冰凉的手,拍着她的脸,“别睡,这里不能睡,我们下山,下去后,再睡。”
他说着也要将佑熙扶起来,可是他也没有了力气,只是背起佑熙,走了两步又瘫倒在地上。
不,他们不能这样睡着,会死的,会冻死在这里的,凌啸阳急促的呼吸着,费力的抱住佑熙的腰,拖拽着,来到一处被风处,他挖着地上的积雪,很久后,才露出了下面的枯叶,他的双手不顾严寒,一直清理到能容纳一个人大的地方,他将佑熙拖拽着,放在那没有积雪的枯叶上。
他急速的脱下了身上残破的衣衫,盖在佑熙身上,他赤着膀子,抱住了佑熙,将佑熙纳入了怀中。
浑身的力气已经耗尽,他再也动弹不得,闭上了眼睛,沉沉而又困倦的睡去。
这一睡,不知是生是死!
忘却仇恨,忘却一切后,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却是用他的身心守护她,让她生……
佑熙被身体的一阵奇痒疼痛扰的醒了过来,皱着眉,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哪里?
好温暖,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她记得她明明是在雪山上的。
难道凌啸阳背着她下了山?
“姑娘,你醒啦!”一个上身裹着兽皮的中年女人手中端着一个碗微笑着走了进来,坐在了她身边。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女人和善的问,“是不是身体有点发痒?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一会帮你擦些药就好了。”
“多谢大姐。”
“谢什么,你该多谢谢你家男人,要不是他你怕早就丢了小命了。”那位大姐说话直来直去,还一脸羡慕。
“我家男人?”佑熙皱眉,是说凌啸阳吧,“他不是我的相公,大姐您误会了。”
“啊?”大姐愕然,“不是你家相公,那肯定是爱你的人吧,我家那口子,一早去打猎,看到他光着身子,衣服都盖在你身上,还用身体给你取暖遮寒,这样的好男人那里去找啊,不是大姐唠叨,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佑熙端着那碗姜汤,怎么也喝不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我家那口子正照顾他呢,要是再晚点,怕就见阎王去了,不过冻了那么久,他身体肯定会有冻伤,溃烂,不过是皮肉痛,伤不到性命。”
“谢谢大姐。”佑熙道谢,眼神有些复杂,心底一阵的烦乱。
“行了,看我啰嗦个没完,我去做点山味给你们吃,你先休息着。”
“谢谢!”佑熙点头,心里感激,只是萍水相逢,却带给她温暖。
佑熙神色复杂,耳边回荡起了凌啸阳的那句话:放心,我一定会将你送到他的身边,一定会背着你下山。
还有那位大姐的话,一直敲打着她的心,昨夜,他已经放弃了他的性命……
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凌啸阳身体因为冻伤,需要好好调养。
大姐做了饭菜要给凌啸阳送过去,佑熙却说,她去,端了饭菜,走进了凌啸阳所在的屋子。
屋子很暖和,猎户大哥将炉子烧的旺旺的,凌啸阳正坐在那里,穿着猎户大哥找来的衣服,很宽松,想来是怕碰到冻伤。
“你好些了吧。”佑熙的口气,好似他们就是刚认识的朋友,“吃饭吧。”
“你没事吧?”凌啸阳问,俊颜上有着关心。
“我没事。”佑熙将饭菜放在凌啸阳跟前,“谢谢你救我!”
她说谢谢,这种感觉很奇怪,凌啸阳黑眸望着佑熙,她真的忘记了一切……忘记了。
凌啸阳心口闷痛不是滋味的道:“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
“我救你一次?”
“嗯,你受伤是因为我?”凌啸阳指了指心房位置。
佑熙皱眉一脸不解,“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因为……”凌啸阳无法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去休息吧。”
“哦。”佑熙微微一笑,“那你也好好休息,小心伤口化脓!”
佑熙说完转身离去。
凌啸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一片疼痛,他不拥有她的爱,也不拥有她的恨,她对他犹如对一个陌生人,这样是好是坏?
凌啸阳是个坐不住的人,他随着猎户大哥去打猎去了,佑熙则和那位直爽的大姐留在家中。
佑熙住在这里已经有三天了,她焦急的想要离去,寻找门主。
她手里捧着一件狐皮坎子,走到了那位大姐身边,将坎子放在桌上,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姐!”
大姐正为自己家的汉子做着鞋子,看佑熙来,停下手中动作,“来坐!”
佑熙却笑着摇头,“大姐,我要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和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
“这是哪里话,救人只是举手之劳,只是你要走,他呢?你们不一起吗?”
佑熙没有回答大姐的话,径直道:“大姐,这件皮坎子,麻烦你帮我交给他……我还有事要做,所以不能久留。”
“可是……!”
“我心意已决!”
大姐叹息一声,“好吧,我送你……!”
佑熙点头,感激的看了大姐一眼,大姐送向她出门,为她指出了下山的方向。
猎户大姐的家住在半山上,佑熙要下去,还需要点时间,不过下山的路并不远,天黑前,她肯定能走下去。
佑熙道谢离开,没有回头,毫不犹豫的离去,她的路在前方,她爱的人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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