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提起查证二字,杨成基脸色有些不自在。他说是上门拜访,其实是受了师父之命,前来看看这两人有没有异常。毕竟佛门圣物这样的东西,是从她们身上得到,由不得人不谨慎。
他趁着低头喝茶的功夫,偷偷觑了陌天歌与聂无伤一眼,发现她们脸色并无异常,仿佛这种事司空见惯,一点也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这却是他多想了。别说他们之间并无交情,哪怕有交情,遇到这样的大事,前来试探一二也不算什么。陌天歌与聂无伤二人都是见惯了的,哪里会在乎?这也说明了杨成基虽然师门复杂,自己却不谙人情世故。
“杨道友,”好一会儿,杨成基都没说话,陌天歌只得先打破沉默,“昔日无忧谷一别,四十年不见,不想你已经顺利晋阶中期,恭喜了。”
杨成基不自在地道:“秦道友如此客气做什么?要说恭喜,两位道友都晋阶后期,才是值得恭喜之事,我这点成绩不值一提。”
陌天歌笑道:“这怎么一样?我与天残道友这些年避居鬼方城,未曾出门历练,反倒是杨道友,不但从天魔塔动乱中全身而退,还能晋阶,这比我们闭门修炼可要强得多了。”
虽是恭维,陌天歌这话也不是胡说。这几十年,云中是个什么情况,她们没亲眼见过,可听外面的消息,就知道有多惨烈。杨成基能在这样的动乱中活下来,而且还晋阶成功,并不容易。
听了这话,杨成基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稍微露出了一点笑意,道:“两位道友事忙,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其实此次前来,一是故人重逢,特来拜访,二是秦道友手上居然有佛门圣物,杨某深感好奇,所以……”
“原来是这样。”陌天歌神情平静,微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事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若非他们华严寺寻上门来,我还不知道自己手中有重宝呢唉,身怀重宝而不自知,知道的时候,却不得不交出去,可见这东西当真不属于我,多求也无用。”
说这话时,陌天歌一脸遗憾,深感惋惜。杨成基见她不似作伪,不由有些同情,道:“秦道友不必太可惜了,一个天魔塔就引得云中几十年动乱,修士陨落无数,可见有时候身怀重宝也不是好事。像我们这样的修士,没有足够的实力占据这样的法宝,倒不如交出去的好,不然搭上性命,反而不值。”
“杨道友说的是。”陌天歌欣然同意,“若非这么想,我也舍不得将这宝物交出去。谁叫我们修为低呢?有些事,也只能忍了。”
“秦道友能想开就好。”杨成基说这番话时,带着几分别扭,说完,迫不及待地问,“却不知秦道友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佛门圣物的?”
陌天歌早知道自己还得把事情交待一遍,此时也不拖拉,将四十年前遇到的事一说,末了道:“要说起来,不久之后,我就遇到杨道友了,却不知那时杨道友在不在天雪城。”
“原来是这样……”杨成基惋惜,那个时候他好像正好赶去天雪城,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与圣物擦肩而过。不过,就算他遇到也没用,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便是五件圣物之一。
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问的,杨成基转了话题:“不知两位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见杨成基不再多问,陌天歌松了口气,笑道:“还能如何?杨道友也知道,我本非云中人士,若不是这几十年来,云中动荡,我早已离开,回家乡去了。既然如今动乱渐平,只要我处理完自己的事,便会离开。”
“哦,杨某一时倒忘了,说起来,秦道友在云中的时间不短呢,这么久未归,家中亲人很是想念吧?”
“是啊,”陌天歌眼中出现思念之色,“说不定,他们有可能会寻到云中来……”
“天残道友呢?”杨成基将目光转向聂无伤,“怎么一直不说话?”
聂无伤似乎在出神,听到他的声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本就不爱说话,杨道友想问什么?”
杨成基略皱了皱眉头,重复问道:“不知天残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否要离开鬼方城?”
聂无伤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这一点,暂且无法回答杨道友。我向来随性而为,有可能明日就会离开,也有可能在此多留几年。”她确实有些拿不定主意。虽说佛门圣物之事已经与她们无关了,可这事到底会产生什么后果,却说不好。但若离开,以她目前的状态,却又不合适。
“……”
陌天歌眼见这气氛有些怪异,笑着开口:“杨道友只问我们,不知你又有何打算?我们这些年在鬼方城,听说你如今已是令师门下最有可能结婴的弟子,十分受器重,一旦结婴,有可能就会继承城主之位,真是可喜可贺。”
提起此事,杨成基脸上却无半分喜色,他淡淡道:“秦道友有心了,可惜此事并非杨某所求。”
“……”听他这话,还有这语气,陌天歌真想往杨成基脸上踩一脚,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可已经是结丹修士了,再年轻也活了一百多岁,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场面话吗?这下她也懒得搭话了。
三个人各自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杨成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不对,看看陌天歌,又看看聂无伤,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吞了回去,闷闷道:“两位道友看起来有事,杨某这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陌天歌与聂无伤听得此话,终于都露出笑容,起身相送:“杨道友请,有机会再会。”
杨成基看着聂无伤难得露出来的笑脸,越发郁闷了,随随便便拱了拱手,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