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这章可能会有点越界,主要是为了实现某人的心愿,还请见谅
长安大明宫,夏季的暑热,已经随着暗淡的天幕,而逐渐消退在宫室的阴影中。
崇安殿侧的香宝亭中,
紫色蟠花圆交领长纱的皇帝小白,也乘着难得的凉爽,批注着小内朝之后留中下来的奏折,仅有数名内侍,站在几步外的阶下候命。亿兆子民的天子身边,只有一大桶散发着烟气的碎冰,以及没在里边的琉璃瓶装的果露饮子。
这也是他被某人感染了一个习惯,喜欢在室外庭苑中处理政务,比如在午后短暂休憩之后,看着草长鹰飞的庭苑中,由宫人内官环绕的小儿女们,嬉戏成一团,然后一边心情放松的批阅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奏文。
比如:
礼部主客部,和鸿胪寺四方院一起联名抱怨,这些年来朝贡的藩国数量和批次实在太多了些,原本长安城中的国宾馆和府舍,都有些不敷使用了,请求另辟别地扩建以分遣之。
无独有偶殿中省复奏,抱怨这些年前来内附,然后居留长安的藩臣、外使、贵姓及附从子弟,数量与日剧增,是以原本安置诸藩的归德坊到春茗门内,已经没有多少合适的宅邸,可以赐给他们了,许多人寓寄别所。
乃请求将家令寺名下管理的废宅和官没产,重新翻造一番,以为常例之赐。长安百万户口,豪商富室者不知凡几,是乃地价腾贵,居而不易。
又如;少府寺,请建一所物华馆,理由是:
自外藩来朝多有贡纳,其中各色物产器玩不可名具者众,而淤塞公室而多蒙尘,别辟一地,盛以观之。取物华天宝之意,别置厅室,以大食、大秦、泰西之属别列其类。
列除正旦年节大开,宣示海内使臣之外,可令京畿市民纳资而观效。见圣天子恩德。所得资财。充作宫用修补,示以天家同乐之德。。
这种暗含铜臭味的奏章,要是放在天宝年间或是乾元初年,少不得被一群御史言官群起而攻之。怒斥痛扁为人心不古、利令智昏或是丧心病狂之举,但是放在现今,也不过是泯然与朝野浮躁嚣上的逐利思,的汲汲大潮中,无关紧要的杂音而已。
但是这些所谓为国济用之道。无不是曲线救国,打着宫内大盈库內孥的主意,指望从看似手头充裕的天子手中,用国家大义旗号,挖出来一块补贴而已。
闻季年老体衰,已经渐渐淡出不怎么插手宫内省的事务,安心的在他的宫内宅养老,而内侍监的鱼朝恩,在枢密院那边呆的时间更长一些。程元振转入殿中监,更多是出入外朝,奔走于两京之间,因此现在留在皇帝身边的,是一批轮换的新晋内臣。
比如这位尚乘局出身的陈太忠,这位新出炉的紫衣中官各个方面都不算出色,唯取忠勤而已。但在这种四海夷平,久未闻边的中兴治世之下。那些心思太多或是长于精巧的人,反而不得大用。
“岭西来的求娶国书?容若又看上了谁了。。。”
“并非灜国公看上谁,乃是他替人求娶的,。。”
“闻国(宾家)族宇文有女柔嘉,德容言功,与国皆闻,可谓妃选,恩结番外,而教化万邦。。。。有波斯王孙,赐国姓而思远归,久慕天朝风华,。。及冠礼,乃令送还。。。流离辗转,得复故国,乃举国内附,。。”
“话说,那位波斯王孙,祖上就失国寓居长安,受武卫大将军,累经三世独传此子。。”
“当年灜国,可是带进宫中见过一面天家的,不外乎一少家生子尔。。不想真复得一国,是以效法于阗、疏勒故事。。”
“宇文家女,可曾许人,就算许人了也没关系,只要未诞下子女,都可以和离的。。”
皇帝小白轻描淡写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赐号和安郡主。。”
一边说着,他有翻起另一本。
扬州进奏院书,东南大旱,江西、江东、两浙三道稼苗多渴,而河槽水弱之处,不足数尺,大船难行,而货殖淤塞,沿途州县士民多有引渠自灌,是以河水日竭,漕营及生理人家与沿途百信,争衅四起。
这些年逐渐积累下来的河海漕运之争,也该有所定论了,因此很多人跳出来,主张渐废东南河槽,而大力扶持海输。
想了想又批注,河槽不可废,乃令与海漕竞比,勿令一路专大而横生弊情,可为海主河辅,河走贵轻货而海运廉重货。
他放下笔来,这也算是一个调稀泥的中庸办法。
但是兵科房判事的独奏,很快让他表情严肃起来
“北衙八军,南衙十六卫,常籍半数,优者六七成,余皆浮滥人事,内枢密才走了多久,大唐的中军,就已经驰废孱弱如斯了么,”
“泰兴三年的北苑大操,好歹也有八九分的成色吧。。”
“那是因为不喜吃空营生的,都被打发去援西了。。剩下的自然多是营缵之徒”
突然一个声音道
“这是谁间说的。。”
皇帝小白,突然收敛起了表情,顿时左右一片寒蝉若噤。
一名内侍,跪了下来,却是知五坊内使——静官儿。
他们的前身是臭名昭著的五坊小儿,察事厅倒台后与大内那些阉臣有关的东西,几乎全部收到清算,五坊小儿也难以幸免,前后被京兆府纠罪挖出案底,处死了上百人,流放了数百人,
虽然泰兴天子力排众议,保留了这个为天家驯养鹰犬的编制,但是大规模的清理裁汰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心思活络,历史比较干净的,就被新成立部门所吸收。
因此现在的身份是内五房户科的外围人员,专门为天子及宰相们,收集地方上米肉油布等物价之类的民生行情以及舆论风评,目前主要的活动范围,还主要集中在一些较大郡治的城邑中。正式身份的掩护是挂在司农寺的名下。所谓社稷调查人员,简称社调员。
。。。。。。。。。。。。。。。。
占领巴格达的另一个后果是,在岭西行台的军队中,很短时间内造就了成千上万的富有阶层,同样的也带来短期内海量的消费需求。在这种强大消费需求的吸引下。来自海上和高原的商人,如同泄决的洪水一般,带着各种商品和女人,沿着河流和波斯大道。涌进巴格达地区。
毕竟是作为一个大帝国的首都,无论是贵族阶层搜刮的财富,还是民间的积累,都是相当具有底蕴的。那些原本为富人和贵族们服务的底层平民,为了生计转而为占领军及其附庸服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转变。
这毕竟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很多移民才不过两三代,至少除了最初破城时有组织的抢劫和屠杀之外,那些征服者的士兵,在军令的监督和就查下,还是愿意为顺从的提供者付钱的。所以外来入侵者带来的伤痛和眼泪,暂时被掩盖在了生活的劳碌之下。
一番血战之后,出乎意料的打下美索不达米亚这么大一片土地,并不意味着就此万事大吉。消灭了阿拔斯王朝的中央政权,也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
以遥远叙利亚行省为中心西部诸省,尚有大量的故国臣民,如果麦海迪能够逃出去的话。未尝不能号召和重建期新的政权来,这样的话在不远的将来可以预见到,以大部沙漠分隔的伊拉克和亚述行省,不可避免的成为对峙和拉锯的战场。
从某种程度上说。弗林或者说拜占庭人的东进,或许是我乐见其成的事情。无论是就此划界订立相互的势力范围和缓冲地区。或是更进一步夹击和扫灭阿拔斯王朝最后的残余,
出乎意料的战果,也要想办法消化下去,比如最初只是想在唐军因为师老疲敝而撤离这片土地之前,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的榨取到更多的粮食和金钱,以及其他物资,
但是与依兰平原血战前后所付出的艰辛和激烈抵触相比,夺取了巴格达之后,最后一点常备军和守备部队城建的投降和覆灭后,
无论是伊拉克行省,还是更北方的亚述行省,遭遇抵抗和反对之声,出乎意料的薄弱和微小,只有满地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争先恐后的带路党和投机势力。
这一点与三天两头冒出点叛乱和事端的河中地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似乎也间接印证了那句“阿拉伯地区征服困难,而统治容易”的老话,以刚刚走出半岛腹地启蒙不过两三百年的沙漠民族,为核心元素的新兴政权统治下的臣民,对于日常生存水准的诉求和精神世界的匮乏,让他们很容易敬畏遵从强者,而接受外来文化的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