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有次会馆里实在看不过去,举荐他去青莲先生新筹办的宁远大学堂,担任一名武教习,结果他遇上了野店,贪杯几口醒来,怀揣着荐书财物连同野店一起消失无踪,等回头再联系,这个位置已经被别人补了去。
转眼已过了而立之年,身体状况和技艺水准,也开始慢慢从巅峰开始下滑,虽然不是很明显,早年的伤痛和隐疾也开始困扰,这不由他不着急其拉。
如果不能搭上这次,瀛洲公巡亲西域的大势,那下次出头之日,就是遥遥无期了。女人,车子、田宅,都还没有影儿,只有一匹配给的搜起来四平八稳的老骜马代步,若是将来退出不干了,还要交还。
因此,每每看到那些衣着光鲜,轻车怒马驮着大包小包回来修养的前侠少们,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要知道早年几批随青莲先生出西域的游侠儿,都已经多少功成名就,或是以军职官身奔走效事于行伍,或是有产有业戍守一方了。
但他还不是最潦倒的,毕竟他是个唐人,只要肯放下身段和脸面,混个衣食无虞还是不成问题的。
比如用唐人护卫的身份,帮助一些归化的胡商,解决行途上的麻烦,归化人也分三六九等的,但是有一点无一例外的,像他这个典型唐人长相和身份证明的护卫,是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烦扰。
可惜他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毕竟这个雇佣的周期动辄一年半载,再过几年他就未必跑的了那么远了。而且他还有未了的心愿。
比他潦倒的是缺少官方登记和正规名籍的胡人,刀马弓枪很多是不干寂寞和无聊的游牧部帐子弟,或是那些边境上各族杂合所生的混血儿。每年随着商旅繁忙的季节到来,都会一路游历过来,自发大批的聚集在地方市镇里。
然后很快在劣酒和女人身上huā光最后一点盘缠,搭起帐篷lu宿城外啃着干饼,等待别人雇佣或是征募的军额,但无论是商团还是官府,显然更喜欢招募本族人,或是知根知底的本土乡众子弟,只有实在不够员额,才会额外对他们扩招凑数,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便宜且敢拼命。
许多人是年年来,年年没被选上,直到再也没有办法来,或是失踪在半路上,才为他们的梦想,画上一个休止符yun
这就是所谓的大唐梦,投军追逐功绩和财富,用才华和汗水,努力为自己创造未来和前程的一个美好梦想。虽然最终能够实现梦想的人总是有限的,但丝毫不妨碍一代又一代人怀揣梦想而前赴后继。
他的对手,显然也是这个庞大群体中的一员,比他更需要这个机会因此动起手来,刀刀血的毫不留手。
刺耳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他最后一些思绪,陪伴陈雷多年的横刀,终于承受不住繁复的交击而只剩一小截,飞折的锋刃甚至在他脸上,拖出一条翻卷开来的血口,这一刻他仿佛愣住了,为自己在最后一刻的功败垂成而失神,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怒吼一声几乎是顶着插过腋下的弯刃,不顾刀刃刮插在肋骨上的麻木和冰冷,把手中剩余残刃,捅在了对方的肚子里,突然抽空的气力,让对手最终没能完成这要命的一招。
当弯刃就着喷溅的血水,重新从他的腰胁里拔出来上药的,他不由泪水奔涌而出,不仅仅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其他缘故,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短期内他是无法在战斗了,但是有了这笔进益和比试的名声,他可以在身体状况彻底衰退到不堪之前,在当地租下一处产业开馆授徒,将师门的传承继续弘扬下去。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具有区域流动xing的社会群体,有钱有闲又有点小本事,到处追逐名声和机遇的游侠儿。
通常情形下,要么加入所谓最有活力的社会团体,成为地下社会的一员:要么就是在大时代风云的驱使下,投军赴边成为众多新兴军功阶层的一员。
而安西显然是战事和机遇并存的地方,因此在这里汇聚了好多怀抱梦想和志愿的游侠豪杰亡命强徒之类,但不是什么人都有门路加入官府或是军中,军中也不是什么人都肯收。
因此我特地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特地举办了一场竞斗会,不论身份或者出身,只论本事和表现,让他们比拼献艺,然后择优选入军中,或是临时的扈从候计。
“又见血了,这西州,果然是民风彪悍之地啊。。”
我看着地下被分开的两人,抬出场的时候,都拖了一路的血水,不由感叹道。
“还能就得救回来么。。。”
“开府真是宅心仁厚啊。。“负责维持场内秩序的西州判官赞叹一声。
“应该无碍的,这些。。”
他几乎是话音未落。
底下一个人体突然从抬架上跳了起来,捂着鲜血淋漓的肚子,一边跪在尘土里磕头,一边对这台上高声喊着什么,直到一路被拖走。
“他在喊什么。。”
我惊奇道“他在求大人给一个恩典。。让他伤好后还有机会再来”
这个变故,让西州判官脸sè很有些不好看,正想开口呵斥,闻声小
心看着我的脸sè,一字一句道。
“凡是都有制度,不能随便破例的。。继续从军或是下次再来是不可能的”
我沉思了下继续道“这样吧,回头那人没死的话,就告诉他,我给他一个死在域外的为他的后人挣一份前程的”
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当地边傍行人司负责人周宏,他也是小丫头新月近卫骑士团白鹅队周英奇的堂弟。
周宏不动声sè的微微点头会意,算是应承下来。
掠过这个插曲,午饭时间也到了,送过来的菜sè不算丰盛,却相当有特sè。
主食是最常见怕手抓饭,不过是杏仁奶su葡萄干和兔肉、鹿肉混炒而成的,吃起来香甜而充满果香。
当地有点名气的,都来献菜,只为求得我一句评语,什么葡萄酒烧小羊五味、蒜蓉滋味血肠,蒲罗夏汤,沙葱烤雀儿,红酱烧天鹅,天山雪鸡闷汤我比较中意,并收入si家菜谱的也就两三样。
一个是烧驴钱儿,其实就是野驴的宝贝,椒盐卤烧后,切成半透明如铜钱的薄片,脆脆软软的,就如嚼牛筋一般。
一个是烧巢果子,将杏仁榛子打成的果子泥,添入彻底脱骨又香料腌制的沙鸡腹内,再用上好荞面裹起来,放到火上烤熟焦黄,削而片食之,面、肉、馅料,层次分明而口感迥异,集焦香su脆nèn滑肥美于一体。
还有就是名为刺mi白羹的点心。
刺mi乃是当地大泽间生长的一种草本植物,名为羊刺或骆骆刺,其上生mi,食之与峰mi无异,名曰刺mi,颜sè却比蜂mi淡的多,有一种草本的清香,一般用来调和薄荷茶等清凉饮料。
而最上等的刺mi膏如冻脂一般,调和沙漠鸦鹁的蛋、山羊奶皮子一起打成的稀lu羹,吃起来口齿生香而鲜甜不腻,算是一道别具风味的开胃甜品。
“找到了。。幸不辱使命”
一个虞侯进来传话,让我胃口顿时好了不少。
我停留在西州境内的这段时间,也不完全是纯粹的游玩或是考察,si底下还有地质探测和环境评估的活动,寻找足够经济价值或是战略意义的资源,然后进行开发前景预算。
毕竟,根据随我来到这个时代的那本地理图册,西州所在吐鲁番盆地内,有着后世也是世界第二硝石矿产地,既有硝酸柙也有硝酸钠,而且是以lu天石盐层的形式存在:天山县的盐池还出产芒硝,芒硝的学名就是十水硫酸钠,可以用来提取硫酸钵、硫酸钠、硫酸及硫化钠等化工原料,此外煤炭资源被列为世界十大煤田之一,同样也是极为接近地表适合lu天开采的浅层矿,很早就有使用的记录。
有煤有铁,还有配置火药所需的重要资源,西州作为一个后方前进基地经营的基础,就初步形成了。以前是鞭长莫及变数太多,现在是触手可及,也就没有轻易放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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