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终末之音
“只是血流的多了些,都是皮外伤,身体虚弱的很,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恍然如梦的话语在她耳边轻轻的回响着。【文字首发138看书网】薇达从波斯绒毯的软榻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赏赐的宅邸中,昨夜的血与火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梦幻。
随着太阳高起,她已经软绵绵的没有气力起身,但是消失在一片死一般静寂中的晨祷,昭示着,这座常年驻留人口二三十万大城市的主宰者,已经完全不同了。
也不是真正的死寂,零星的惨叫声,像是荒原中的兀鹫声,隐约回'荡'在上空中。让她有些心惊肉跳'露'出一些异样的颜'色'。
“请不要紧张。。”
陪在榻前的赛特,满脸疲倦的对她释然一笑,招手让战战兢兢的侍女,过来倒上一杯滚烫的羊'奶'。
“那是本阵正在执行军法。。”
那些临战不力,或是临阵脱逃,或是不尊号令、阳奉阴违的附庸、藩军、部帐所属,都被重新聚拢起来,按照十抽一的标准处死的,剩下的人也要接受数量不等的鞭笞。
这些外族战士的斗志和勇气,往往随着形势的发展而成正比,如果唐军行台在战斗中失利或者受到重创,他们可能会变成联军大溃败的导火索,但是既然行台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就要为自己的动摇和犹豫,付出代价。
随即一种心底涌出的沉重和内疚之类感触,让薇达有些情绪低落起来,你真是恬不知耻的女人,就这么出卖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
“阿拔斯王朝并不是值得你认同的国家,这些呼罗珊人也并非你真正的的同胞。。”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赛特继续宽慰道
“你的部下们大多数还活着,如果条件许可的话,行台会放他们借道北地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是你必须留下来,等待孩子的出生。。毕竟,就外界来说,你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那其他人呢,”
薇达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
“他们会按照在各自的表现,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置,”
赛特耐心的解释道。
“相应的惩罚是无法避免的,但总体来说无谓的杀戮和死亡并不是我们所乐见的。。”
关于城破后大屠杀的恐惧,一只笼罩在那些幸存的居民身上,他们只能耐着饥渴和焦虑的心情躲在家中或是自认为隐蔽的角落里,等待新占领者对他们命运的最终审判。
不过这种煎熬并不会持续太久,不久之后会有无数来自四方的商人们,闻风云集在这里,参加占领军举行的***拍卖会。
作为呼罗珊地区穆斯林人口和阿拔斯王朝拥护者最集中的城市,经过围城和破城的惨烈厮杀之后,大概还有十几到二十万人存活下来,按照事先的规划。
所有的男姓不分老幼将被剥光衣服进行仔细的甄别,从他们的手臂肩膀大腿的痕迹上,分辨出军人和平民,其中许多人会被当做奴隶卖掉,因为只要怀疑他们拿起武器抵抗过,就可以列入这个范畴。
但是就算他们通过了甄选,也永远失去了当地的居留权,带着随身物品被集体编管,在军事田庄里劳役上五到七年,才会被逐渐分散安置到其他远方的城市中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而城市中的居民,将被来自东方的众多归化民族的百姓所填补,此外一些藩属军队的士兵也会选择在当地定居,他们只需要在在军队的代理人手中,花费很少的代价,就能在这座城市中获得安身的一席之地和现成的完整生活器具。
至于那些殷实富有人家的宅邸和庄园,连同里面的财物家私一起,则被更加仔细的清点和估价,变成大型拍卖会上琳琅满目的标的之一,所得作为战争收益和增设更多府兵、军屯,安置伤残退役士兵的费用。
同时数目不等的佛寺、圣火祠、教堂等其他宗教场所,也会在木鹿城中重新被树立起来,当然,为了从行台的手中,标得数量有限的宗教场所许可配额,那些教派信徒们是不吝身家和成本,慷慨的为军队竞相献纳了大量的财货。
再加上城中官仓府库的缴获,查抄官吏和贵族产业的所得,有了这么一大笔预期收益做担保,行台就可以发行更多更大规模的军事债卷,而将无数统治区的臣民家庭,直接或是间接的绑上大唐对外扩张的战车。
虽然这会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周期,但作为东方来的征服者们,显然不缺乏时间和耐心,将木鹿城打造成一个征服者处理占领区的模板。
只有适合生育年龄的女'性'和身高低于车轴的孩童被允许留下来,但是失去家庭支柱的她们,在日后艰苦的岁月中,必须依靠于外来者组成新的家庭,才能继续在当地生存下去。
这也是对木鹿城惨烈抵抗的一种惩罚,而城中零星的抵抗还在继续,
城中心占地百亩的蓝底大清真寺,
硕果仅存的埃米尔穆赛亚布,带领着一只数百名残兵,外加上避难的穆斯林百姓两千多人,躲在了这座由拜火教通天塔圣殿改造而来的宏伟寺院中。依靠坚固厚实的古代建筑,构成了继续负隅顽抗的最后一点抵抗力量。
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阿赛伊在战前就已经失踪;人称呼罗珊之风的因布斯,重伤死在破城之前;来自锡吉斯坦的人称“虔诚的木阿兹.穆斯里姆”,在反攻城区的战斗中,被一块巨石砸的尸骨无存;设拉子的蝮蛇埃米尔吉普拉伊尔,在城破后就不知所终。
退守木鹿城中的四大外援埃米尔,加上三个本地新旧提拔的埃米尔,连同副官在内数十名将领,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为至高献身的光荣时刻到了,”
一片诵经声中,穆赛亚布高声的鼓舞到
“满地清泉和瓜果的天国中,七十二个纯洁天女的温柔怀抱,将会迎接侍奉你们的英灵。”
“但在之前,流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流,把更多的敌人送进地狱吧。。”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狂躁或是绝望的叫喊声。
在每个厅室的入口,都被堆起了大堆柴禾,并淋上动物的油脂。大量呼罗珊城中聚敛和搜刮的财富,也胡'乱'的堆积在这里,由最虔诚最勇敢的战士拿着火把看守着。
巴格达人艾布都握着长矛,在低声祈祷的人群外,微微颤抖着,哪怕庄严肃穆的宗教厅堂,也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他从战场中好容易培养起来的信心和意志再次被粉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城破的杀戮和***中逃出'性'命来的,只知道和他一起来自巴格达的那些志愿兵同乡们,都已经死伤殆尽。
作为重点经营的据点之一,这里短时间内不缺乏食物和水,以及武器,再加上许多人保卫宗教场所的决死之心,因此尽管随着城中各处的逐一沦陷,这里看起来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攻克的,但是艾布都反而更加绝望了,这只是拖延了临死前的煎熬而已。
唯一支持他们继续战斗的信念和理由,是来自远方援军的,当他们出现的时候,许多人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奋不顾身的加入到对优势敌人反攻中去,希望能够击败
但是这种奢望很快随着总督的旗帜冲出城后,战斗和号角声也逐渐远去而彻底消失了,这种希望到绝望的落差,不由让他们失望而变得更加士气消沉。
很多幸存来下的士兵,开始私下咒骂那位信誓旦旦将他们召集起来与敌人进行血战,最后又抛弃他们而逃走的总督大人。
从他守卫的角度,可以看到,几次进攻失利后,敌人开始将投火的弹'射'器推上台阶,另一些人则将铁钎和绳子钉上外壁,准备拆除那些外围的支柱,他们的用心已经昭然若示了。
他才不过二十三岁,见识过新型大城市的繁华,却还没有充分享受过年轻的美好,甚至是女'性'的温柔怀抱,哪怕是'妓'女,他有些不甘心。
最后一次祷礼终于结束了,那些敌人举着加固的大盾,也开始如墙壁一般的缓缓推进,藏在头盔里的红'色'卷发和青'色'瞳孔,再加上佝偻在盾牌后的粗壮身躯,让他们看起来犹如熊怪一般,这是来自冻土冰原边缘针叶林中的黠戛斯人。
就算他们不穿甲胄,但他们壮实的身体和肥厚的皮肤,见算是箭矢'射'上去,也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那些全身披挂胸前绑着弹'药'的塞利斯掷弹兵和辅助兵,紧紧的跟随在他们身后,艾布都突然一个激灵。
他在一切目瞪口呆的瞩目中,高举着长矛冲向那些敌人,狂奔下台阶突然丢开武器,举手过头跪倒在地上,用一种结结巴巴的口音高喊道
“救命,我是被迫的。。”
“我不想死。。”
他的表现似乎吓了那些敌人一大跳,甚至连战斗推进的节奏都被打断了,然后是一片和箭矢从背后'射'倒那些跟他一群冲出来而在敌人盾墙前不知所措的人,痛苦的翻滚在地上挣扎,艾布都因为冲的最前,反而第一幸免。
但是这片箭雨并没有吓住人,似乎像是一个信号般,剩下没死的人也纷纷丢了武器,趴在地上学者艾布都喊起来,而清真寺的大厅中也传来了一阵怒吼声,然后竟然有更多的人从建筑的边缘里逃了出来。
他的姐夫教给他那些并不熟练的塞里斯用语,最终救了他一命,本来按照家庭的安排,他会到某位远房亲戚的商队里,从一名随员作开始,因此作为东方流行的主要语言,塞里斯话,是必须的。
但是他最终还是听从了那些讲经人的号召,和众多热血青年一般,毅然参加了哈里发的军队,为了保护东方的信仰和真理,为神圣的事业浴血奋战。。然后他在东方的经历,最终也变成他最大的噩梦。
被人背手捆绑了起来,跌跌撞撞推向临时的军营中,心中反而轻松了下来,似乎不用马上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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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布沙尔地区,却陷入一片哀悼中,男女老幼全部穿上了黑'色'的丧服,为英年早逝的王族幼鹰服丧。
死去的是皇太子麦海迪之次子哈伦.本.穆罕默德.本.阿布杜拉,生母海祖兰是来自也门的女奴,却深受麦海迪的宠爱。因此哈伦出生后,就被送到了首席大臣家,在伯克迈尔家族的哺育下长大。
相比腿有残疾,长相不讨人喜欢的兄长哈蒂,哈伦自幼天资聪颖,受到宫廷良好的宗教和文化教育,通晓伊斯兰教义、教法,酷爱哲学、诗歌、音乐,且文武双全。麦海迪率领大军赴援东方之行,也带上了这位受宠的次子,这也是年少王孙的初阵。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也也会成为历史上的第五代哈里发。虽然他在位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大大托张了国家的版图,兵临君士坦丁对岸将拜占庭人'逼'迫的纳款求和,而取得‘赖士德“的称号(公正英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