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呼罗珊之伤(2 / 2)

幻之盛唐 猫疲 3412 字 2022-09-04

嗅到血腥味的野兽,开始聚集过来,经过长时间的等待和潜伏,一只大山猫先步入藏身的灌丛,对着倒拖在河岸上的人脚嗅了嗅,小心让开那双与只有草鞋和破布裹脚的山民身份迥异的靴子,对着大腿根部丰美多汁的还未完全僵硬的肉撕咬起来。

然后更多的山猫成员开始陆续走出来,相互咆哮厮打着争夺者对这些食物的配额,只有一只'毛''色'较淡的大山猫没有参与到大餐中,而是略带警惕的望着头顶上的身影,

坐在硕大石头顶端,一大一小两只弩弓和腰带上的短矢、斩剑一起,被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静静的挖着罐头最后一点残余,用匕首背面小心送进嘴巴,然后将其和几个草搓的细绳系在一起,坐成一个简易的声响报警器。

细细的品味着酱汁鱼肉的味道,上一次吃到这种罐头的时候,还是碧波万顷的西海湖畔,再前一次,则是胡骑戎装在回纥境内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不知不觉间已经去家国万里了,身在极西异域了。

而诸多当年对面厮杀的敌人及其后代,则变成同在麾下驱使的番军同袍,人生际遇光怪陆离,莫过于此。

当年因为早了兵灾,同村出来讨生活的那些人,死的死,离散的离散,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个老尕儿还有所音讯,他因为年纪渐高,又取了浑家,儿女环绕膝下,所以干了在从军青海的最后一票后,就彻底的拿着荣军锐士的身份,到军屯庄子里去颐养天年了,三儿离开家乡时,据说他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出世,并破天荒的将养女送到了更大的军庄开办的流动书塾里。

他这个举动不知道羡慕了家乡附近的多少人家,要知道只有军庄里最有资历和本钱的老军人家,才有资格将自己的儿女送去蒙学,至于送到比学千字文简单算法更高一级的书塾,那是只有有战场功勋的老荣军户,才有的名额。

预期将来进入公办的女营,学会一门让人不愁聘嫁的护理、织绣、厨艺、农艺本事,那也是便宜了别人家的说。

三儿还是孑然一身,这让这位仅存的乡亲家同袍有些上心,没少给他说合过,但还是阴差阳错的耽误至今,囊下的私蓄和军帐上的积功,就算将来不打算继续升迁,也足够他领着个二等荣军毅士的身份,成为某处屯所的一庄之首,或是负责闲忙训战的屯副。

若是想在军中继续发展,象游弋、捉生、敌刺,武锋、战锋、选锋,山林、捕马、这些别遣,特殊专长出身的军士,获得军功机会多,发展前景也比别人更有优势,

通常会由本官酌情保举到随军营校去短训一些简单的书文军略,然后进入突骑、具甲,羿锐、捷健,执宪等较为高端的兵种,继续服役,或是作为小队目,进入正军的混编营团,当任队副,或是执旗番长,脱离了普通资深军士的身份,拥有一个中低级士官的职衔。

有了这个身份做保证,至少可以保证他的后人可以继续享受军队系统内的余泽。

所以他有心在当地找一户,那些当地出生的碧眼胡姬儿,高大丰满,而且侍奉男人的本事也不错,上次在包村校尉宇文拔都的安排下,休养的日子,他也睡过好些个女人的滋味,一对素'色'头发的栗特母女愿意接受他的长期好意。

当然碍于伦理传统,他更忠义的充满丰饶女人味的母亲,在床底间丰富的花样和缠死人的腰肌,都是青涩的女孩儿都不能相比的。

但是这位母亲却为女儿和将来考虑的周全,让他花一笔钱给村里的族老,把自己的女儿聘取下来,母亲只是暖床的搭头而已,这样花一个人的钱,实际上得到两个女人,等搬到新办的军屯围子里,门一'插'在屋里和谁在一起,或是都在一起,谁也不能说出什么子卯来。

作为正宗土生唐人军士,在当地安家的待遇和配给,是格外优厚与国中的,有(牛)车有(带围墙)房,新熟的若干田亩是跑不掉的,还可以向军属的合作社、互济会以及军从商,赎买或是租约若干雇奴,就算长期不在家也没有关系,只要约定一个产出分成的章程,自有人帮你代管的服服帖帖,耽误不了收成。

想道这里,他不由'露'出一丝缅怀和温柔。

在他警哨的不远处,

花衫大袍包头缠巾的李睿,也带着带着一行人攀爬在崎岖的羊道上,所谓的羊道,就是只有山羊才能通行的小道,他是以前往内布沙尔送信的缘由,在木鹿城被彻底合围前,带人进入这里的,然后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找到这个位置。

蹒跚而行的一行人中,突然有人踌躇了一下,随脚一滑滚落下大片砾石,却被眼疾手快的拉住,才没能滚落下山崖,身上的篷布包袱,被用臂膀小心的护在胸口,哪怕头脸被嶙峋的尖石碎棱,割的血水淋漓,但是依旧不肯松手。

磕磕绊绊的走了半个时辰后,山谷中大道上搭建的哨楼和帐篷,已经清晰可见了。

“总算赶上了”

李睿叹了口气。

“还不算晚”

当初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一个身材佝偻,缈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手受过严重烧伤,说话都不利索的老兵,哪怕蹭伤了腿也不放弃,宁愿让人掺着,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他在另一名观测手协助进行太阳投影和距离定位后,用小镐轻轻敲打山石听声辨位,并分别取样碾碎后,选中了一处最合适的山壁,沿着石隙,指点别人凿扩出一个足够大的'穴'。

谷中的山中大道上,

当地前来迎接的一小堆骑兵,迫不及待的挥舞着旗帜,发出欢声雷动的喧闹声,因为他们期盼已久的援军,终于到了。

一只气势浩'荡'的骑兵,开始出现在山边谷地的转角,通过最高倍数的咫尺镜,可以看得出,虽然这些士兵们和他们吐着口筵的坐骑一样,满脸充满了风尘和疲惫,但是那种百战军人职业生涯所养成的警惕和素养,却是丝毫不见松怠的。

他们戴着护颊尖盔,黑'色'的流苏垂在脑后,身披密环的连身重锁子甲,在胸腹肩腿等要害还有条钢贴片,看起来防护的相当周全,挂在马鞍上的长矛和厚筝盾,修长的弯刀,也让他们与使用的短矛和柳条圆盾,腰挂骑剑的本地呼罗珊骑兵,显'露'出迥然相异的风格。

而他们的马,相较本地擅长驱驰与山地复杂地貌的呼罗珊大马,稍矮一些却是更加粗壮,粗硕的腿蹄显然更能适应背负沉重的人甲骑乘,奔驰在松软的沙海中。

而在这些强壮战马面敌的头和胸背上,也给罩上一重铁网,以获得防箭的效果,显然这是吸取了安息重装铁骑和大食沙漠轻骑的优劣,在冲刺和机动'性',防护力上所诞生的折中产物,呼罗珊近卫军仅次于哈里发侍卫兵团的近卫骑兵。

简单的接洽后,并没有多停留就继续前进,那些蜿蜒而过的骑兵,已经漫过山道,但是山上的人们还在不紧不慢的忙碌着。

终于,眼见山谷中的骑兵都要走完了,李睿一行又遇上新的麻烦,山壁渗漏的'潮'气,似乎浸湿了导线,让几次点火都没能打着,这名剑南秘密工程营出身的老工兵推开别人,咬着牙齿沿线攀爬着,重新凑到'穴'孔前,表情一黯似乎有些为难,然后随即转头'露'出一个决绝的神情。

示意李睿一行退开,用残缺的手死死攀着石缝,佝偻的身体颤抖着用嘴巴咬着的粗磷头火管,在石壁上刮擦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终于嗤的冒出一线火苗,烧灼的他胡须和嘴边的皮肉都焦黄起来,却恍若无觉,将嘴衔着的火管,扭头小心凑在'穴'眼上。

仿佛是格外漫长的片刻等待后,

预设的位置上,突然呼的猛然冒出一篷土石,然后陡斜的坡度开始出现叠加的裂痕,小块崩裂而下的土石很快被几块突起的大石拦截,而逐渐停滞,斜斜喷涌而出的大蓬砾石土方,不出意料的落在山谷下的人马头上。

人仰马翻的激起一片惊'乱',好些个骑兵被砸落的石块击中,防护良好的头盔和铠甲,并不能使他们免于噩运,血肉模糊的人体和在血泊中哀鸣挣扎散落了一地。

但这不是李睿所要求的效果,他不仅捏紧拳头,真是天意弄人么,花了这么大的周折和牺牲,还是要无功而返么。

像是捉弄或是回应他的心情一般,在迅速堆积的土石巨大重量落差下,大石也松动起来,变成更大规模滚滚而下的塌方。

滚'荡'而下的轰然巨响,打破了山谷中的僻静,宽敞的大路,连同那些纷纷奔上前来救护自己同袍的骑兵们以勒马避之不及,被崩滚而下的巨石和泥沙所汇集成的土石洪流,所冲散填埋起来,淹没在满山谷激'荡'的尘土中。

待到尘埃落定,李睿才发现,不仅仅冲垮截断了大路和关卡、营帐,连带路旁蜿蜒而下的河沟也被截断填埋的老高。不多时随着水流的积蓄,一个临时'性'的小小瘀塞湖,开始出现在山谷中。看起来效果出奇的好,就算马上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一时间也无法马上掘开了。

只有被掩埋的土堆下,'露'出肮脏旗帜一角,才昭示着那些军队和哨楼关卡存在过的痕迹。

李睿和剩下的人,对着那名老兵消失的地方,默默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然后带走一切可以留下痕迹的东西。

有至少数百名敌国的精锐铁骑为你陪葬,算是军人最隆重的葬礼和祭奠了吧。

不久之后,一直规模更大的军队也抵达了山口,望着新鲜的土石堆,先头的士兵不由大骇而惊呼,高声呼唤着同袍熟悉的名字,扑跪在高耸的土丘上,用所能找到的一切,对着松软的泥土,拼命挖掘起来,。

听到这些口音的和声响,土丘的另一头,在恐怖的自然灾害面前,已经失魂落魄,灰头土脸的幸存者也终于回过神来,冲上土丘,这些人一边挖掘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着。

随即后续赶来的部队也也得到了消息,阿拔斯王朝的皇族,未见到敌人,就已经失去了一位刚刚度过成年礼的幼鹰,这像是一个噩兆一般,和诡异的山崩事件一起,成为笼罩在这些,用了一个冬天紧赶慢赶日夜兼程,付出相当的代价和牺牲,才及时赶到的援军心头,抹不去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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