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表现的太过火了……”
随军掌书记冯兰道
这一千两百人是远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为了这次陌生的土地上完美的处女战,没少费了远征团上层一番心思和功夫。
象这只四百人的陌刀团,是远征军中唯一的重装编制,除了少数几次有惊无险的断后行动,历次的海上战斗和袭掠,出于本身装备机动'性'的问题,都没有他们的份,在船上几乎憋闷的发霉,这次在这些杂'乱'无战战术粗燥的陌生敌人面前,这憋屈在骨子里的一腔闷气才算是痛快的发泄出来。
他们几乎是人人身上沾满了血淋淋的碎肉,看起来格外的恐怖,连那些临时的友军也不敢轻易接近。就这么坐在满地狼藉中,大口的喝着热水和羊'奶'。
“西夷之人,维敬强者尔,我们可不只是做给那位大秦君王看的……再说……”
在军中号称铁拳无敌范中出的前校尉大大咧咧的道。
“再说……这次却是打了个出其不意的优势,以后就没这么轻易了。”
特遣营三长官之一的虞候冯兰接口道。
“毕竟火器和船弩石炮用的箭石,补给不易,日后还要靠这些常规的战法打开局面了。”
“咦……好像还有些变数啊。”
大量丢下武器溃逃的伦巴地人,在河流边上,被拜占庭的骑兵追逐的精疲力竭,然后冲散队伍,被那些匈人和保加尔人象羊群一样的驱赶回来,少数还坚持战斗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风貌。
他们的对手是那些藏在盾牌和长剑之后的军区士兵。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只要稍微一靠近些,就会被他们犀利的剑术刺倒。
浑身都是血的英俊少年,被压在马下,一些看起来像扈从的人一边试图抢救他一边拼死抵抗,无论是他们名贵的裘皮还是锁子甲,都让他与周围的的伦巴地地人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那些不耐烦的塞里斯人,把那些边防军挤到一边,突然合力抛出一张奇特的大网,那些扈从用剑去砍却看不断,反而都被裹住卷滚成一团。
然后被那些塞利斯人冲上去拳打脚踢轻易解除了武装,从头倒脚全身拔个精光。才骂骂咧咧的转向下一个目标。
“……”
一个被打扒在地上猪头一般的扈从,看见塞利斯人的目标转向马下的少年不由大急,用一种陌生的语言高声而急促的喊道
“作为一个法拉克人古老氏族的成员,他请求我们给予他的主人身份对等待遇。。并且将在赎金上得到足够慷慨的回报”
作为兼职随军商贩的希伯来人通译,脸上的变了变,又是震惊又是古怪,才解释道
“这是一个帕拉丁,或许还是法兰克人的君王,塞普提曼尼亚、阿奎丹、西佛里斯兰、纳尔榜、勃艮第和普罗旺斯之地征服者的亲族。”
帕拉丁,这个称谓,却是来自法兰克王国的征服者,和罗马教会的首领,神权与世俗的联姻产物,拉丁语中的意思是“赞颂圣名,受眷顾和庇佑的人”,授予矮子皮平的追随者,最年轻勇猛和虔诚的军事贵族,也就是所谓的圣名其实,简称圣骑士。
“你的名字。”
被解除武装,包裹好伤口,鼻青脸肿只剩下一件亚麻内衣,却在一片哄笑和嘲讽中,骄傲的仿佛宫殿里的少年,被带到西维尔面前。
“你可以叫我……罗兰……奥斯特利亚的罗兰。”
少年深深喘了几口气,他骨折的胸部被那些塞利斯人用某种手法复位,说话还有些不流利,却是用一口纯正的拉丁语回答道
“很抱歉,虽然我很想获得这个荣誉,但你是那些人的战利品。。”
一天之内遭遇了大起大落的罗马新科将军西维尔,将种种念头在心中转了几转,反复斗争后,才开口道
击败两倍于自己,接近三万的伦巴地士兵的荣誉,已经让他足够成为拜占庭上层的话题了。没有必要再因为某些细节,在节外生枝。。
遥远的大唐,天气一天的温暖起来,却依旧笼罩在战火中的西北。
河州,相比城中大战而归的纷扰和喧嚣,西门外的营盘中却是一片肃杀的气氛。
河西行台正在监刑,十数名白拔掉甲衣的军将,披头散发的跪在校场上,准备接受枭首示众的命运。
其中身份最显赫的,是前临兆防御使,河西兵马都知王钊延,他乃是朔方五上将之一平卢都督王升的庶弟,天宝十二年年从前安西节度使封常青,攻破大勃律国(克什米尔巴勒提斯坦),又灭播仙国,转战数千里,从安西军赴难克定,以战功累至今昔从三品勋,正四品军职的地位,是河西典型的军宦世族,和行台总管招讨大使卫伯玉也算是相熟多年。
时光倒转到数日前。
经过前方一个多月的周旋和纠缠,河西行台最终找到合适的战机,云中道定襄守捉使浑,带三千仆固部兵南下,在河曲丰源遭遇迂回潜袭的吐蕃前锋,仓促激战后吐蕃人损失过半,退过丰水。
河西行台鹞书闻讯后,抢在马瘟的消息蔓延开来之前,以神策中郎将李昴,带兵奇袭了吐蕃的后方聚要定秦堡,朔方骑将白志光突袭了吐蕃囤聚的播沙堡,以火器焚其集聚,致使吐蕃中军左路供粮不足,提前发动攻战。
最终在湟水下游的具龙泊和独山军之间的,被唐人的神策、神武、龙武、金吾、武卫、骁卫诸军齐出,以车骑傍山抵水为垒,逐一'逼'迫困住轻敌冒进的吐蕃内四族的苏毗军和来自孙波茹的七个东岱共五万将士,并两万附族和佣奴。
十数万人马厮杀其中,滚卷的烟尘遮天蔽日,从正午一直激战到,其中大小数十战,尸籍累累,血漂流株,汇成数条临时的红'色'溪流,流进具龙泊。最终吐蕃人的辎重和粮草都被毁坏略尽,苦战数日不得休息,即饥且乏,被突入得大唐健儿成功分割开来,由那些附部开始成片的投降。
河西兵马都知王钊延所部,都是本地士兵组成,负责的是在独山以西的丁零谷,狙击和拦截来源的吐蕃游军,但是谁想来敌汹汹纪委难缠,在吐蕃人的拼死冲击下,他的部众死伤累累,未及时与友军通报,就自发向山上退却,导致二线赶前来接替的补充营和团练兵五个营,近三千人几乎全灭。
后来才知道来援的是孙波茹的两名部大将之一陵莫伦,在吐蕃前军中,也是形同唐人节度使一般的人物。
陵莫伦亲率的本部生力军为前驱开道,党项等藩部健儿为护翼,以强横之势杀入唐人合围的间隙,却没有立即与被围得的苏毗各部合流,而是沿山杀入那些辅助的补充军和协军输送的义勇中,以很少的代价,就搅得大'乱',中军不得不派出宝贵的奇兵队来堵截这些突入的吐蕃人。
依靠这场混'乱'和哪些分出小股敢死的吐蕃骑士,突入的吐蕃援军成功的打'乱'阵脚,汇合了好几部被分割的,最终没有弥合的展现,突出大半去,使这次合围全歼的目标功亏一篑,变成了一场险胜的击溃和放羊一般的大追击。
最后,被围孙波茹上支茹的部大将论东柴,拼死得以逃脱后不知所踪,上下茹三名副将两死一获,杀获其他笼官、都督、节度使、城主、酋长数十人,东本以下被斩杀和俘虏的小千户和百户,不计其数。斩首三万多,另外俘虏一万。
其中最有价值的俘虏,就是现任吐蕃执政内大相尚结赞之子,时任苴那岸本的乞臧遮遮。
但是这场胜利,却需要用某些人来祭旗的。
“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
监刑的宪军都虞候,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位,早早被战场的风霜,在发丝中染出几线些灰'色'的老军将。
王钊延没有说话,只是闭起眼睛,耳边仿佛还想起满身浴血的部下们的惨嚎和哀求,
“将主,儿郎们已经撑不住了。”
战场中总是充满了意外和变数,本以为只是那些流窜的吐蕃杂部,却提前迎来的吐蕃人的另一只劲旅。
这些部下也多是他族人和家生部曲,作为河西将门的特'色',是带着一帮追随者投军的,因此起点要比别人高,独自领军后,也以这些追随者为根基和骨干,确保掌控的军队能够令行禁止,指如臂使。
“好歹给本部和族里留几个种子啊。”
出于家族私心的一时动摇和犹疑,最后变成了默许又变成难以遏制的崩溃。谁想他并没有如意料中的战死,那些吐蕃军并没有给予歼灭他们这些残余,而是长驱直入。所以他必须活着回到行在,承当这个这个耻辱和责任,作为军中的儆效。
“某死不足惜,但……”
他的眼睛飘向另一边,陪斩还有同样是武学的出身,派到他军中的都虞候等数人,他们最好的年华个刚刚开始的,就要在这里终结。
“能否暂且赎免他们,给个待罪立功的机会。”
虽然他一度很不喜欢这些,明显是被中军派下来指手画脚的'毛'头小子。但是他又不得不在死前托请这个人情的理由,因为他们或许代表了河西将门的将来和另一条出路。
刀光挥下,新鲜的人头挂上了城头,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么光棍,死前语无伦次精神错'乱'的有之,横下心来破口大骂,龙武系和枢密院是在借刀杀人,卫伯玉出身河西却忘恩负义,党同伐异剪除异己诸如此类的更有之。
数百里外的没离驿,一只疲惫的人马正在立帐,清点人马和损伤。
“苍部和黑部已经完了,断后的黄部和接应的白部只有三千人退回来,青部和赤部虽然随我们突出来,却失去了所有的附奴和大部分战马。。”
“附属本军一路的苏离部,皋兰部,死伤过半。。现在还在收拢逃散的族人”
“目前尚有战力的只剩下本部,和册零小王统帅的灰部。”
“八'色'牦牛部落的长枪,已经折断了三只,还有两只短时间内无法派上用场了。”
血战而归的吐蕃中路右部统将陵莫伦,由侍人拿着'毛'毡块,小心清洗着铠甲上的血渍,脸'色'微妙的叹息道,那些唐人众多多兵种的大合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但最让他刻骨铭心的是那些由火器和车阵配合娴熟的战术和军阵。他为此不得不抛下大半,由家生部将从小组成的亲卫队,因为为了用身体抵挡喷溅到他身上的燃烧物,那些应用的健儿烧伤过重而不得不被抛弃掉。
虽然很多藩部首领随他逃了出来,但是好些人的部众都在突围和追击中死伤殆尽或溃逃一空,几乎成了个光杆头领。
“现在大弗卢应该放心了吧。”
说道这里,陵大人脸上路出一丝讥讽的表情。
“此战之后,苏毗的执政们,不得不更加依靠马向大人。”
另一个地方,安乐州天策堡的临时驻地内,凌大人口中,脸'色'铁青的吐蕃王子册零正在裹伤,他刚刚遭遇了一场激烈的刺杀,自他攻破安乐州慕容氏的栖身地,又威'逼'利诱的权谋手段,降服了整个附近的藩部后,前吐谷浑的王族的反击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降临。
在巡视那些降服藩族的部帐时,一群打扮成牧人的死士对他进行了决死的袭击,甚至动用了难得一见的火器。
作为王族分支的十四姓小王,除非现任赞普一脉的血嗣断绝,否则多数人没有过问那个位子的机会,因此大多数时间是作为王权的基石,把持地方和朝中重要的世职,而作为王族血脉和意志的延伸,册零的祖上迎娶了几乎断绝的苏毗大女王最后一位后代。
因此他一出生,就继承的是内四族之一苏毗王族的王号,拥有八'色'牦牛氏族之一的灰部,作为他的直属家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在八牦牛部中,分别取几个贵人的女儿,将这支悉补野血统的苏毗王氏延续下去。
但是作为一个悉补野人的王族后裔,他的血脉里流淌的依旧是渴望征服与武功的激情,安逸的王姓生活并不能是他满足,于是苏毗人的灰部牦牛众,成为八只长枪中,征战最多武装最精良的一支。更多土地,更多的臣民,更多的牛羊和物产,让他成为大弗卢里的主战派。
作为一个统御着广大疆域内众多民族,以战争为家常便饭的军事国家,吐蕃的君王和执政们是不会轻易允许,某个非悉补野人的首领单独领军,或是由某个族群单独组成军队的。而自从当年伦陵钦的军队哗变后,吐蕃人也效法唐人加强了对军队的控制和制约,领军的大将,监军的笼官,管理辎重财货的岸本等要职,都必须来自其他的氏族。
作为吐蕃中路直接受命大弗卢的两只抵角之一,象苏毗族人出身的那位大将陵大人帐下,除了他的本部将士外,统领的是黑种党项和羊同茹的两只东岱,以及数目众多的葛西嘉赞和下种氏族的西羌兵,还有部分臣附吐蕃的西国小藩组成的黎域兵。
有幸作为其中另一只抵角的主将,册零除了本部的六千帐骑军外,还统领着来自其他党项、吐谷浑部落和部分悉补野中小贵姓的军队。再加上他们追随出征的附族和随军奴婢,也有号称的五万之众。一路征战虽然折损不少,但随后又得到投效的河西藩族作为补充,重新规复五万人的强大阵容。
但是这次刺杀事件,却破坏了他威抚恩加,好容易从那些新降服的藩部中,形成微妙平衡和脆弱的盟誓,因为那些被侮辱了荣誉和而暴怒异常的卫士,不用他的命令和吩咐,就当场蜂拥而上将那些前来觐见的河西杂胡首领们,屠戮一空。
这些人并不是只身前来,虽然当机立断下令捕杀那些逃走的随从们,堵截道路封锁消息,又宣布是唐人的游击军,卑鄙的袭击了前来盟誓的头领们。但恐慌和动'荡'的气氛,还是象暗流一样从地方上慢慢蔓延开来。
但他似乎还是低估了一个曾经长期与吐蕃对抗的前王族,多年积累下来的底蕴和决心。慕容家残余的反击,不仅仅是他的专利。
作为这支军队的左右手,另一位重要人物,羊同茹的阿骨萨万户论泣藏,不久之后同样也遭到了青海王家后裔的死士,另一种方式的刺杀。
与自持身份的册零王子不同,这位勇猛而资深的吐蕃大将,更喜欢在被征服地区的女人身上,获得某种成就感。结果某个被部下强行征来西域歌舞团里的漂亮女人,这个尤物在曲意逢迎了多日之后,突然将藏在发髻里的钢针刺进他的眼睛,然后发疯一样的点火**。
现在因为伤重无法视事,只能被抬在牛车上,苟延残喘,因为利器有毒,随火伤一起渗入体内。暂时失去了这位配合默契的宿将辅佐,他不得不拔更多的时间和精神,用到整理这只成分复杂的军队内部事务中去。
因为那些新收编的杂胡藩部,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的从他的军队中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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