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耶律为首的松散小部,则通过向身为契丹后裔的元帅李光弼输诚献忠,接受大唐封赐和编管,得以继续留在松漠都督府的故地,甚至开始筑城定居,学习农耕;
还有部分不愿意内附大唐接受编管,改变过去的生活方式和传统的,则西进与室韦合流,成为新的部落组织,或是干脆投奔了草原上势力最强的回纥人,作为外围势力,苟延残喘。
戴着猪皮帽子则是室韦人,主要是来自俱伦泊(今呼伦湖)周围南室韦二十五部的乌素固部、移塞没部落的“莫贺弗”。
已经归附的部分契丹人、奚人和室韦人部落,也在其中,虽然草原上背叛和相符更强大者,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是频繁反复的背叛者,是不会那么轻易得到认可和信用的,起码在他们下次的背叛前,得开出更多更大的价值才行。
他们也是平叛的炮灰,在绝对的悬殊优势下,作为仰仗鼻息的外来者,他们必须用自己的血来证明表现,获得投靠新宗主的认可。
他们战斗方式很简单,也很惨烈,成群结队的冲锋,用人头的淹没对手,或者被对手淹没,在相对的狭窄的战场上,像狼群一样捉对撕咬,一个群体最勇猛的人死伤的差不多,就溃散掉,换下另一个群体扑上。
草原军队的动员体制相对简单,只要通传首领,由后领召集部众,准备兵器和粮草,但相对的组织度也很低,可汗的命令最多只能到达小部首领一层,然后由首领带着士兵在战场自行发挥,很多战术细节和手段都无法实现,因为后果难测。
因此大多数人,完全是凭借日常狩猎放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和默契在作战,只有一些常年追随可汗东征西讨的军队和部落,才可能不断的协同战斗中,养成独特的战斗风格和默契,拥有较为精缺的指挥。
呼延谷说是山谷,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凹地,四壁隆起的山丘并不算高,山坡缓的只要小跑多歇几次也能跑上去,但在冬季却能挡住外面的寒流和烈风。
胡禄部已经把高处都修上了壕沟和栅寨,让老弱部众躲在其中居高临下的'射'箭,遇到强攻的狠了,还有长长被砍倒的树木和'自杀''性'骑兵一起冲下来,打'乱'下面进攻的序列,倒也让可汗军这些马上健儿,有些狗啃刺猬式的无可奈何。
因此决定胜负的还是在谷口的战斗中,伤痕的累累的契丹人和室韦人的幸存者,相互掺乎着再次退了下来,又一次进攻失利,不过胡禄部的健儿,也被进一步的削弱,突然几声独特的号角,一个擎着狼头旗的,来到我们面前,奔走游曳高声的呼喊着什么。
“该白登他们出动了。”
左右通译解释道
少年王子白登突然向我看过来,然后他身后的一干部属也向我看了过来。
从一个憧憬着到大唐花花世界去享受混吃等死质子生涯的弱冠少年,经王庭惊变,使团围攻等一系列跌宕起伏的变故,转眼成为举足轻重的王系分支的领头人,多少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我轻轻点了点头,
白登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拍马向前,迎上狼头旗他的父兄所在的位置,从这一刻开始,血脉的羁縻,就被臣属的名分所取代,这也是他名下的部属和势力,第一次登场亮相,在尊崇强者的草原上,只有实力才能决定地位。
挥舞的白狼旗帜之下,大批马步士兵从唐人的队列中大步走出,在谷口弓箭的距离之外列队,
一万多用唐人的装备,重新武装起来的杂牌部队,在草原上也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拥有这么多青壮,足够繁衍出一个大部落。当然为了保证战斗力,其中的大小头目,都是从龙武军和边军派出“协助编练”的,反正枢密院的边傍行人司的名下,从河西边军中招募了大量的藩落士兵,再加上龙武军中吐突承催手下效力的归化胡姓子弟,其中就不乏苗正根红的归化回纥,后来又吸收了部分随叶护入唐作战的回纥将士,为天子宿卫备选。
由于他们熟悉草原上的作战方式,这次作为应急措施,随军也来了不少,作为临时抱佛脚的措施,组织指挥起那些杂胡来,也不是问题太大。虽然装备都是淘汰下来再翻新的二手品,但是统一制式的刀马弓枪全身披挂,还是让人耳目一新,顿时把大多数衣裳褴褛缺兵少甲的部落军队,反衬的无比寒酸。
一些小姓的部众,干脆连像样的皮袍都没有,身上混'乱'裹着御寒的'毛'毡,光着脑袋,拿着削尖的木杆和劣质的砍刀,就算是一个士兵。
根据在富贵城达成的协议有两份,一份是用来公诸于众的长期协议,一份是密约,也是首要交付内容,
公开部分,
牟羽可汗希望继续履行之前与各部达成的交易协议,如果交易的对象已经不存在了,就由王姓一并接手,甚至可以加倍作价来弥补唐人的损失,不管是牛羊奴隶都可以作价,王姓还可以仙俄河的沙金、郁督山的玉料和玛瑙,小海产的海龙皮等大宗贵货来支付。
虽然最后数目看起来很多,但是对王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此庞大的牛羊群,赶回唐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有不小的损耗,。
除了合胡禄本身以都播大都督统辖的温昆河流域各部,契必和浑部两只大姓,至少也有上万帐的控弦和百姓牛羊,还有与合胡禄暗通曲款的多览葛等内三族,也要为自己的站错队付出足够的代价。
密约部分,则包括交还富贵城,王姓需要这个过冬地,季节而来的军队,许多已经赶不回去过冬了,按照平均三羊一口的代价,赎买富贵城残余的口民。
还有龙武军的剩余物资,在唐使团原址上,建立固定集市,每年由水路进行输送交易。
作为保证,牟羽可汗在各部面前宣誓,册封白登特勒为同罗都督,南叶护,建牙乌德健山,统领浑叉河流域各部杂姓数万口,继承阿思布家族白狼旗号,号车里施鼻汗,意味“地邻大漠的主人”,以仆固达干等一干追随者,为屈律啜、阿波、俟利发、吐屯等职,王庭之'乱'中失去部首归属的流人百姓,悉令归之。
又以居延海以南丰原沙海边上,抵近唐境沙州张掖河上游的峡口山,为叶护旧族十六支栖身,组成一支羁縻军,编制上隶属于上受降城,号做叶护军。
事实上,回纥汗国的许多贵人头领,都是实行身份上的双轨制,一边按照势力和底盘的大小,在王庭中当任要职,一边以部落的名义向大唐称臣,接受唐朝的封赏和俸禄,一边按照传统追逐水草牧马游猎,一边在自己的内帐享受着唐人的奢侈品和生活方式的影响。
用后世某种网络语言,他们就是一堆里通国外的五美分,恩,应该是五铜板。
一百多名送番宿卫的贵人子弟,已经到了唐人的军队中,他们代表了新一代的回纥政权上层,对大唐继续臣服和羁縻的姿态。
还有像回纥借兵的事宜,虽然指望回纥人出力对付吐蕃人不可靠,但是增兵边境,对吐蕃人形成牵制,还是可以扯扯虎皮做大旗的。
作为藩国的义务,回纥可汗将在来年春暖花开,率部东进迎击流窜草原的叛军等等。
但是明面上,
可汗不希望太过借助来自大唐之类外部力量,来解决对手,那样会影响可汗的权威,制造出王庭软弱和受制于人的假象。唐人提供武器和少量骑兵作为拓揭军参战,主力只需要出现在战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围观,就足以威慑那些三心两意游移不定的外姓部落,让可汗的军队可以全力投入战斗。
据说有来自西域的兵器,正在援助合胡禄,迫切需要我们首先交付的武器,以抵消对方的优势。
“这样不是很好么。有可以下手整肃西域的由头了。”
我当时如是说了。
那些白登的士兵,然后对着,呼喊,冲撞在一起,激起一条殷红的血线,很快变成剧烈扩散的血'潮',
唐人的阵营,突然发出成片的轰鸣声,划空而去,大部分都落在斜斜的山坡上,然后弹跳着滚落下来,只压倒了几颗枯萎的灌木,但是可汗的阵营中不少人脸'色'一变,有些'骚'动起来,但是很快被按奈下去。
按照约定唐人只是来围观可汗处理叛逆的,但不包括对白登的军队提供援助,比如车弩石炮的远程掩护。
头两发只是试'射',随后就找到标尺的地位,几发陶弹准确的落在山头,翻滚的人体和溅起的栅寨碎片,像是浪花一样雀跃在空中,然后更多的陶弹砸下去。随着夹杂几发裹油的火弹,拖着长烟命中目标,还有惊慌失措的马拖着人体,从山坡滚落下来。
依靠弩炮的节节推进,剩下的战斗,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了。
再加上
丰州方面送来了几千套冬季雪地作战的装备,一水的羽绒大衣和睡袋,只要翻出里子往雪地上一铺就是伪装,双面防水防'潮'的密实毡子,鸭鹅绒的夹心,就是雪地上也能休息。
我走后还会有数千马队留下,在冬季早期协助牟羽可汗继续扫尾作战,搜掠那些不肯降伏的胡禄残部,这些就是他们活动的定制装备,也是一种极限试炼,之前还没有在这么高纬度地区冬季作战过,这一点很重要。
“振武军失陷了”
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卫伯玉,面'色'铁青的在半道休息充作中军的驿站中,望着逃回来报信的军士,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声音。
振武军就是石堡军,当年王忠嗣、哥舒翰先后攻略吐蕃,前后死伤数万,几易将帅,总领四路节度使的名帅王忠嗣,也因此被皇帝待罪下狱,才拿下这座位于,三面悬崖一面盘山路,扼守高原南下要冲的要塞。
一路紧赶慢赶,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等到这个结果。振武军失守后,下一步就该是神策军诞生和起家的磨环川,也是无数人的精神家园。
广州府,不断增建的小海码头,再次迎来了一批打着官旗的客船,将各个迎客的渡头,挤得满满当当。
高举的行牌上,玄底赤字写着官名和诰身,标识的这他们都是外放的官员,其中大多名刺都是安南,虽然大家都是官人,但是他们相互也似乎是熟识,也没什么身份架子,穿着便装在渡头等行李搬运的同时,也成群结队的在攀谈,似乎对所去的地方,充满了期许和异样的表情,如此多的官身,同时'露'面,倒成了码头的一大景观。
不多时,广州府的大批公车也到了,将他们迎送进城。
事实上前往岭南任职,对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畏途,形同试图失意者的一种变相流放,而海南和安南更是畏途中的畏途,这些地方本来就是朝廷的流人地,除了交州几个开化程度高的地区,毒虫瘴疫,土人纷'乱',语言不通,身死任上的几率很高。相对来岭南的流放,来这里就是等死,所区别的是度日如年慢慢的熬死,或是暴死而已。
当地的官员苦于这个蛮瘴之地,一有机会跑都来不及,哪怕是来京城或是富郡有名无实的挂职,于是这次借朝廷外放之际一下让出了许多空缺,
十几个实缺州治官,几十个侨治州,羁縻州的头衔,以至于是这批两学背景的新放官员,成群结队雇佣了一大支车队和护卫,一起上路去安南,连沿途官府也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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