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新气象(1 / 2)

幻之盛唐 猫疲 5783 字 2022-09-04

第四百四十三章新气象

“曹日升、朱光辉、啖庭瑶、刘日新、马上言、邢延恩,验明正身。【文字首发138看书网】典刑”

被念到名字的人,随着雪亮的刀光落下,喷卷着血水的人头,在地上打转,也在围观的百姓人群中,'荡'漾起抑扬顿挫的惊叹和欢呼声。

大理寺前的独断头柳下,继圣上还京清算降臣叛官之后,又开始成批的杀人。

“吴广德、龚鹏、马甲桑、卡富尔、大'毛'玉、傅友德、庄家诗、穆好古、马前卒、武国臣。”

又一批人被推上来。

排在他们身后黑压压一片,五花大绑用勒子封住口舌的,还有大批阉党门下头号得力干将和爪牙的李忠诚、霍文场、王景岑、王希迁、王仲升一干人等。皆是从属察事厅、各宫苑使,诸厩官、五坊小儿等宫内官。

再排在他们身后的,人数要多的多的陪刑,则是投附阉党,援为羽翼的朝臣和武将,

有判枢密院行军司马'药'子昂、左散骑常侍崔昭、陕州防御使皇甫温、'射'生郎将周皓、神策都虞候刘希暹、兵马使王驾鹤、北庭兵马使王惟良,安西兵马使辛云静、都知马军使邓景山、少府监李藏用、卫尉少卿崔器、巡城御史刘期光、知殿中监事韩颖、侍御史'毛'若虚、万年县丞贾明观、。

连他们囚服都省却了,直接撤掉冠带,披头散发的穿着代表各自品阶的朱紫服'色',面'色'如土或面'色'铁青,或者干脆屁滚'尿'流的待刑或陪斩。

死者亦已,但是活着的人还要受到清算,这些天子城管队的配合下,学兵组成的执法队,正在不断从街头巷尾里揪出一些试图躲藏的民家中的'乱'兵和从逆的余孽。

而一些豪门大户的宅邸里,也在上演着一幕幕悲喜交加的人间闹剧,不断有人被抄家禁族,象一群牲口一样在军士的押送和路人的围观下带出深宅大院,押往大理狱或京兆府;也不断有传旨的学士,带来升迁调任的敕书,搬进更大更好的官宅之中。

甚至是同时在相邻的两家,上演不同的结果。哭天抢地的哀嚎和喜极而泣、欣喜若狂的庆贺声,同时交织'荡'漾在高墙深宅之内。

作为新朝新气象,一大批人被赶出宫廷,如肃宗时宠信的僧道方士之流,方士申泰芝、山人刘唐等,都被毫不客气的清退或放回原籍,唯一例外的是那位国师不空,不过也敕令他去监理《开元大藏典》的修缮,兼在圣教寺为上皇祈福,不再留宿宫中。

但还有一些身份尊贵的人,就不能简简单单的拉上街头杀掉。为了维护成听的尊严和礼统,一些例行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这是祥理司开具首审的名单,请总府过目。”

正在高台上监刑的我,也收到刑部侍郎萧华,亲自送来了重开的祥理司新一批的决议,太监们的一场逆'乱',实在牵连的太多,需要裁断的官员中甚至不乏当朝的宰相,关于他们的处置也是一波三折,充满了戏剧'性'。

本来以为是被逆党所挟,虽然发了违命,但拟定的的结果无非是罚俸、减禄、夺爵之类,但是很快有人跳出来揭发他们,其实之前与阉党往来甚密,随后他们的派系中,又有所谓“不忍天子被蒙蔽”的“有良心”年轻官员站出来,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于阉党其实早有默契,于是叔可忍婶不可忍,新天子的颜面更不可忍。

于是传统大三司已经分量不够了,所以仅存的朝臣官员中,不得不捏者鼻子把这个让人记忆尤心,却又臭名昭著的先例,给翻了出来。

这次祥理司的班底,主要由刑部尚书李麟和新晋御使大夫的韦鄂、新任大理寺卿王缙组成,也算是周全了各方面的态度,与本家亲近有相对中立,富有官声的人选。

本来是小白提议让我主持的,不过被我名不正言不顺为由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要是我出现在祥理司的名单上,恐怕京城里的官员中引起新一轮的恐慌和外逃的。

现在这样也好,他们无论什么决定,事实上都无法饶过我。

“依律议处就好。”

我淡然道,当然怎么领会是他们的事情,所谓这个依律,也有很大的选择空间,同样是执械于市,按照卫禁律还是擅兴律,适应处罚的结果都不一样。

我也不介意借着清算的机会,清理掉一些绊脚石和潜在的麻烦,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我亲自出头了,只要我身边人的额一个态度,自然有无数心领神会的人,抢着去做。

萧华退下后,我重新回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新朝的第一项议程,就是追乾元天子(肃宗),为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太上皇帝,简称上皇,移居北内大明宫玄德殿。册封奉节王以下诸皇子为兴王等。

依照古制,庙号的选字并不参照谥法,但是也有褒贬之意。太祖、高祖开国立业,世祖、太宗发扬光大,世宗、高宗等都守成令主的美号,仁宗、宣宗、圣宗、孝宗、成宗、睿宗等皆乃明君贤主,中宗、宪宗都是中兴之主。另外,哲宗、兴宗等都是有所作为的好皇帝。神宗、英宗功业不足,德宗、宁宗过于懦弱,玄宗、真宗、理宗、道宗等好玄虚,文宗、武宗名褒实贬,穆宗、敬宗功过相当,光宗、熹宗昏庸腐朽,哀宗、思宗只能亡国。

第二项就是整顿梳理长安的'乱'后事宜,由于早有详细的成规和伏案,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其中最大的两个项目,一个对长安兵变中受到损害的士民,进行补偿和抚慰,认领发还一些被抢劫的财物,虽然是象征行的东西,但也多少体现出新朝的气象,其次就是对长安城内因为战火无家可归的人,进行赈济一个月的免费食物。当然这也不是白给的,要登记造册,然后按照青壮、'妇'孺、老幼进行编管,将来要安排劳役偿还的。以体现新天子的恩德和新朝气象。

剩下的议题,也多是这两天罢朝期间,事先商榷好,又和相关部司沟通过的,基本是一团和气的赞同声。

在这次兵火中,受创最大的,还是那些与龙武军有所渊源的产业和富户,几乎成了'乱'兵洗劫的首选,有些运气的,携家带口,就近逃进龙武军所在的营垒,一些胆大的丢下产业乘'乱'出城,还有一些举棋不定的就杯具了,除了少数有强力武装据守在家的,其他都成了'乱'军的牺牲品。

倒是剑南会馆,山南会馆、南平会馆、大通社、南平社、南丰行这样等大型有组织的商业行会,同乡团体,虽然受到攻打,却还有足够的力量收容难民,组织反击,维持附近城坊的秩序。

带来的后遗症也很严重,几乎大半的朝臣,被卷入宦官的逆谋中,现实是到处人心惶惶,要重新甄别出来,不然朝政将陷于瘫痪,由于宦官的矫诏,长安附近几乎所有称得上自号的军队,都卷入针对龙武军激起附属部门和外围的行动中,也需要重新清理,或者说清洗,好在有个枢密院的名义,经手起来倒也名正言顺。作为大唐第一劲旅的安西北庭军,被卷入的最多。

经过这次动'乱',也间接现实了龙武军强大的能量和不可抑制的崛起之势,至少短期内没有能够挑战的力量。

但是间接的损失也不小,一些工场和农庄被捣毁,大量关系户被屠杀或逃亡,或破产,倒是政治上的那些盟友,受到的损失并不大,不知道是因为宦官们发动后力量不足,还是他们自认为只要解决龙武军后,这些人就根本不足为虑,所以并没有刻意派人针对他们,象颜真卿、王维等人的府上,都有指派的防阁或是亲兵出身的家将,因而除了一些人的府邸受到抢劫和惊吓,倒没什么大碍,。

由于多位宰相卷入宦官的密谋中,被攀咬出来,朝政不可避免的陷入局部的混'乱',一些部司因为人员不齐,已经停止运作。

苗晋卿剥夺了一切头衔,强制告老,裴勉夺爵,贬为桂州刺史,王欤虽然没有直接阿附阉党的情形,但是在最后关头带兵试图进入宫城,北出放山陵使。其余党羽和门人,除了少数几个大义灭亲的,也多放逐地方。

但是,

随着李泌、张镐、第五崎等人的召回,再加上城外巡察旱情,而没有参与动'乱'的宰相李揆、崔焕的回归,以及城中资深中立老臣子颜真卿、崔圆等人,重新构成了政事堂的班底,崔圆也总算如愿以偿的加上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六部尚存的李麟、梁宰、贺兰进明等人为辅,再加上重建枢密院的三枢四副,新朝的格局已经基本形成。

但让大多数人惊讶的是,在新朝的名单上,房倌和李枧,也得到了夺职留用。

房倌也就罢了,他代表的是清流首望,经此之事后可以说威望大减,也让人看清楚了,这群文人本质除了台柬得失,很难成什么大事的,所以留在做摆设也不错。

而李枧则是因为他身为度支宰相,卓有成效的理财本事。而且此人哪怕深陷天牢收讯时,也依旧直言不讳的说,龙武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不削减清理,始终是国家的一大问题,所以针对龙武军不仅仅是私利,也是公心,所以很有些直臣的风骨。虽然放出来后被罢相,却顶了元载司农寺及户口'色'役转运诸使的差事。

因此,新天子的宰相班底也很有特'色',既有太上的开元老臣,也有上皇乾元重臣,更有定难一方的功臣和擅长治理的能臣,还兼顾了各种亲近、中立的势力,充分体现了对前两代天子,包容并蓄的政策延续'性'。

另一个好消息是,

建宁王也被放出来了,太子小白登基后的第一道赦书,就是把这位多灾多难的兄弟给放出来,爵晋嘉王,任为卫尉卿兼千牛卫大将军,不过经过这么多磨难后,他已经变的沉默寡言低调内敛,不复当初意气飞扬。

到我的府上与王妃慕容氏包头痛哭,在私宴上直接喝的酩酊大醉,然后上任去,我有一种感觉,这是他最后一次对我敞开胸怀,无所不言了。唯一的亮点就是,李辅国的夫人元氏,以范逆不深,没有列入流徒的名单,而是充入庭'液'局,又很快指到新被封为嘉王的李炎府上充事,于是这位新鲜出炉的嘉王开始后园起火了。

沈夫人,也终于名正言顺的接回到了宫里,受玉册版书,制惠妃,与独孤氏的贵妃并列,这也可以看作是对态度暧昧的独孤家,间接不满。

自然,

作为我在朝政决定上的退让和放弃的补偿,大量在平'乱'中有所表现的学兵、学子以及义民,得到丰厚的犒赏,一些两学功名在身年轻学生,直接被放任各道地方,或者被充入军中,其规模和数量为历年之最,再加上他们提携帮衬的学长学弟,以至于很多年后,世人依旧用泰兴党人来称呼他们的遗泽。

所谓泰兴,乃是小白登基的国号,所谓泰始庚兴,也称泰兴帝、光宗。其次受到好处的,却是那些留京的备身、同进,由于省台部寺监院大量官职因为官员涉案而出缺,不得不提拔了大批的中下层官员来补足,因此他们和那些翰林院的同年一般,被大量吸收入朝廷中枢的基层。所谓新朝气象,也从他们身上开始。

本朝以尚书省工部、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铸钱监构成了国有工业、手工业的主要经营管理体系,负责着天下主要生产门类。刻意说龙武军在其中占有了大量利益和主导权。借着这个机会,将出手延伸进更多的部门,比如专营道路、桥梁、水利、河道之类大规模国家工程的工部,当然,大多数是从基层开始。

两学三附,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人,已经多达成千上万,可以说他们也是这个古代社会的潜在精英阶层,只是有区别于传统家传或者简单师徒相传的士大夫阶层。他们是量产化的知识阶层,有整体教育的优势,一旦形成足够的规模。也将对传统的社会体系和结构,造成巨大的冲击和影响。这就是所谓数量压倒质量,虽然世家大族不乏培养精英的底蕴和积累,但架不住我普及高中低初多等级教育,量产的人多啊。

此外,

借着变'乱'之后统计战损,清理那些焚掠的农庄和工场,也顺带清丈一下现在各大工场和军屯庄所掌握的人口和土地,因朝廷给予了相当优厚的补偿,所以作为交换,所以今后军屯庄享受福利和优待的军户口,除了军属的配额外,也将控制在一定的规模上。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将来这些人子女生的多了也没关系,只有一个可以继承军户待遇,其他人都只能分家出去,不过作为多少收过教育的军户子女,一般会被优先安置进入工场做事,或者从为军队服务的外围做开始,谋一个出身。

刑场外围的另一处高处,另一些朱紫服'色'的官员,也在窃窃私语。

“不是把。”

“听说那位总府还拒绝了朝廷的晋爵,说是以内'乱'得王爵,始终不如拓土之功尔。”

“沽名钓誉而已,。”

“他还请放长假,以陪家人。”

“怕是放长线钓大鱼把,退居幕后,好把那些漏网之鱼,都吊出来。”

“听说这从逆者甚众,大理狱及北军狱,待决者多达数千,他还请以天子初立,当怀德天下,分等赦之,绕过大多数人的'性'命。”

“故作姿态而已,那些被免死的人,还是要被流配的,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么,不是夷州、就是海南啊,只怕到时更加生不如死了。”

“他还请在枢密院下置军三司,以兵部、卫尉寺、御史台三差遣军中常驻,专署军中刑狱,。以别地方。”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把,这必然成为他剪除异己的工具啊。”

蒲城县,金粟山泰陵,曲松翠柏之中,一个声音喊了出来

“让他负责筹备枢密院事,还兼领军国参事府总纲。朝廷那些大人们,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王承礼的脸'色'扭曲起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东西,却在结尾除了最大的意外。玄武门内,迎接他们的不是预约好的内应,而是城头上全副武装的甲士,轻易就将这只数千人的武装给缴了械。

“当然不会,那些大人们个个精的如明镜似的,怎么会疯。”

前宰相王欤,现任的工部尚书兼水泽山陵使,轻轻叹息道。虽然他一向小心,凡事从不亲自出面,没有多少证据流落出来,但还是以带兵犯禁的理由,在新朝中失去了宰相的位置,打发去给太上和上皇,修造陵寝了。

“那怎么还有给他这个名义,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了,再给他获得名分和大义,。难道就不怕进一步的尾大不掉。”

王欤

“你太幼稚了,这正是那些大人所冀望的啊。”

“怎么会。”

王承礼有些纠结的道

“自古天子大义尤在,却擅专大权者,很难得到善终。肯怕到了这一步,那些大人们,还会更加的让步宽纵,一直宽纵到天子也无法的忍受的境地,自然就水到渠成了。他只是一个人,没有任何的家世和门第。”

“更何况枢密院的名声,已经在那班阉竖手中败坏,他如果筹备不成,平白折损了实力,还落下了把柄,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

“权柄越重,责任干系也越大。暗中眼红妒忌的对立面也越多,真要让他开了这个破天荒的先例,很多时候,只要小小的煽动。”

“难道就不怕他真成功做下来了么,。”

“你觉得那些相爷和公公们,会给他这个机会么。在军中暗结外援是一回事,但是让他们分享相权又是另一回事。”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进退两难,不得不放弃某一方面的权利,天子再怎么宽容宠信,也不会让武相和北军总将这两个头衔,长期的同时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龙武军固然形同藩镇,但有实力的藩镇可不止他一家啊”

“交易也好,妥协也好,可以避免大多数的流血和动'荡'。”

“这是一个香饵,无谓他受不受,但是他底下有大批隐'性'的所在,急切的渴望得到名分和认可,自然会推动这个过程,如果他一力相阻,事情就很容易脱出控制,家大业大固然让热忌惮,也是个严重的负累啊。”

“给他这个追索的名义又如何,官面上的东西,起码还有寰转的余地。”

“若是没这个名义,你以为他就会轻易的放过么那些人么,鬼更愁,梁剥皮的名声可不是平白得的。”

监刑完今天的任务,我回到金吾卫衙门,还没坐下来一杯茶还没喝,就看见薛景仙拿着加急火封的驿信,踏进内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