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前大规模修缮水利工程和优选良种作物、新式农具推广计划的投入,也逐渐越来越明显的收到了效果,连续数年蜀地都是一年两季三季的丰而大熟,让明明一直大量直接负责供应西北诸道的成都府,米价居然还低于传统的粮仓所在淮、扬、青、徐等地。
在这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在屡屡出现成都小朝廷的奏告上,他就是作为新投入我门下不久的资深老官僚,剑南营田使方允谦。这也算是一个以外的发现,虽然这个人很功利,也没有什么气节,但他有一种另类的执着精神,既然下定决心,为了逢上所好,他也可以把一件事情做的尽可能做的完美。因此,据说他为了亲眼确认成效,象老农一样常常出没于田间地头,巡视耕嫁收成,把人晒的又黑又干。吏部三年一轮的例评,一个勤恳的上等考评是跑不掉了。而且他更擅长斤斤计较,那些征送转运中的鼠雀耗之类的传统门道和猫腻,在他手上被挤干了水分。作为管理一个大道所有军屯的差遣大员,他手上其实掌握了大量的可以周转粮食储备,这也让他身份变的炙手可热。在暗中的默许下,他与那些龙武军的关系户们联手起来,以粮食为武器,配合郑元和的成都府,在市场翻云覆雨,威胁着那些按照传统囤积居奇,想大赚一笔的大粮食商人,不得不让出利益,而保持了相当的价格稳定。但另一方面,他负责的还有流民青壮组成的屯垦团,在剑南和荆楚之间一些平原上开荒,却进行的一直不怎么顺利。事实上现今所谓的湖广粮仓,是经过千百年来,历朝无数代人反复的努力和积累才形成的,所谓的湖广熟天下足,那是明清以后的事情了因为古人也不是傻瓜,平白放着大片的水泽地不去开垦,除了因为其他地方已经满足人口需要因素外,实在因为这里太荒芜了。真正到了那里才知道,所谓的未开发的湖广之地,多数只有遍地的野草和水泽,而且普遍地势太低,要想在上面耕作,需要先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平整和改造土壤状况,而低洼的地势和过多的雨水造成,每年多达数次的洪水泛滥,就足以将辛苦营建的成就毁于一旦,即使挺过了这些,还要面对遍地滋生的蛇虫野兽和'潮'湿环境下,皮肤病、腹泻等传染疾病的困扰,而且这些地方,一旦开发起来,几乎不可避免和那些传统的土著夷人争夺生存空间。头一年可以说没有任何收成,反而耗费了大量钱粮,还因为各种层出不穷的意外,损失了不少人口。要不是北方的流民太多,源源不断的填进去,再加上某些官员欺上瞒下的执着,严防死守的堵截流民的外逃,整个屯垦计划才得以延续下去。
整整第一年,可以说都是在抢修各种圩围沟渠等灌溉水利设施,然后在洪水和天气的考验中,不断修修补补中努力完善,一直修到第二年七月,才急匆匆的撒下第一批种子,到了第三年,各个军民屯点付出了无数的学费和代价后,才总算基本解决了粮食自足的问题,第四个年头,才有了真正意义上丰收和剩余,而这才不过是荆西路开发的一个开端。丰沃的土壤和充沛的水源,温暖的气候,才在因地制宜的特'色'农业技术推广下,真正开始为人类服务。在这第四年里,各个初具规模的屯垦点,也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劳改农场,大量在战场上失踪的战俘,在这里开始他们的第二人生。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下,用他们的剩下的时间,来为过去赎罪。想想那些动不动就拉上一群人,就把湖广大开发的底朝天的牛人们,实在无限的景仰中。
这次镇压永王起事,用来稳定地方的人马,很大一部分,就是就近从这些屯垦区里抽调来的护卫队,这些青壮实行的军事化管理,为了和山夷的例行冲突中占据优势,拥有相当的武装程度,在不影响基本生产的情况下,拉出几千号人来凑数,也象那么回事。另一方面,这些年剑南相关产业,扩张很快,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开始逐步显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代理成都工场的剑南地域商人,与扬州为代表的传统江南行会商户,爆发了著名的镜子大战。
事实上剑南工场的成品镜子,甚至要比军用透明白玻璃,更早出现,因为工艺很简单,一旦实验成功了水银和锡膜的成分比例,就没有产量花的难度了,至于镜子坯底,稍微平整的琉璃结晶,就可以胜任了,更本不需要昂贵的透明玻璃,而且'色'彩斑斓的似乎更美观。因此来自好几个州关系户'性'质的行会商人,联合起来购买了生产工艺和许可后,就变成一项区域垄断'性'的巨大特'色'产业。而扬州为代表的淮扬铜镜行会,拥有成百上千老字号的工坊,生产铜镜的历史可以上朔到战国时期,以轻薄精巧的特'色'著称,尤其擅长鸟兽、人物等浮雕的画像镜,精美绝伦。种类繁多的八棱、菱花、海棠花等式样,平脱镜、螺钿镜等新颖别致,富丽堂皇的工艺,驰名海内,甚至远销大食、安息这些外邦。剑南琉璃镜的大量投入,不可避免的冲击到江南铜镜的传统市场,甚至已经严重威胁到扬州传统铜镜的生存,于是矛盾不可避免爆发,从最初市场的价格之争,到官面上的查堵,到私下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相互攻击破坏对方的产品和
商铺,刺探工艺,连雇佣亡命,放火烧工坊,威胁中间商的手段都用过。结果是扬州为首的铜镜产业行会,节节败退,毕竟用铜的成本,远要比石英沙
热凝物高的多,哪怕是用铁胎铜皮的简化版本,而且事关铜镜品质的打磨工艺,是各家自凭的技艺水准不等,随着岁月的流失,金属镜子还有刮花和氧化的问题,需要不断的磨光。玩暴力不合作,那些传统商人行会,更比不过剑南代理商的军队背景。那些段时间,在淮扬一带,相关的产业几乎是家家一片愁云惨淡,甚至惊动了朝廷的某些人。最后在江东采访使韦涉,和江南租雍调使第五奇的联合调停下,两地商人势力终于在官方的压力下,达成有限的妥协。
剑南的琉璃镜,光鉴明亮,易于塑'性',但质地易碎,淮杨的铜镜,虽然容易模糊,但胜在结实可靠,经久耐用,而且有传统的口碑和工艺,相互各有不可取代的空间。前者适合高端奢侈品类型的消费,有钱的人家,为了追求享受,不在呼琉璃镜经常替换的价格,后者更利于民间中下层长久的普及,普通人家铜镜就可以满足日常需求,只要花点小钱磨光,就可以用上好些年。
甚至按照地域暂时划分了国内的市场规模和供应比例,作为铜镜行会退让的补偿,将借助广州、明州等沿海的传统渠道,以做大海外输出为目标,倾销过剩的铜镜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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