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原委,还是让时间如'潮',刹那流转回到成都的那次初会面。
“如今有什么打算”临别起身,我只是随口一问
“这”
他似乎迟疑了一会,下了很大决心方才道
“此番晋见,某有意效法大人之举上书天阕,请重开国初的班田之制,归建府兵,以勇于抗敌的将士将授田之,军上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不蒂一重锤,不由我与薛景仙相视而惊,要知道中原地区最多豪门氏族。经此一'乱',破败无数,许多地方都不免成为无主之地,难道。
“这可是颜公的意思”薛景仙代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非也,不过是在下见大人减赋促战之策,一点小小的想法”他有些赫然道“倒让大人见笑了”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李萼未免也太大胆了,他的想法,似乎比我搞的减免税赋那一套走的更远,我虽然有动过效法打土豪分田地的念头,不过都是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指使手下吃大户的时候还要给对方冠上诸如通敌、资贼、抗拒官军等大义凛然的托词,
因为这其中牵涉了多少的厉害干系,要是平常时期,早被众多利益切身的大地主官僚集团的口水给淹死了,难怪颜老头要把他派出来,他虽然有才华,显然在政治上还是个菜鸟,这种言论看起来很有道理,暗中不知道牵扯到多少人的即得利益,一旦被有心人知晓不要说前途灰暗,居然没被人下黑手干掉算他运气。
不过,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要知道千百年来,农耕经济体制下,土地本位制度的思想深入人心,能够拥有一快自己的土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让士兵通过战功获得一快自己的土地,这个理由就足够让许多贫寒出身的士卒为之拼命了,如果在推恩到那些民军义勇中去,天知道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本朝早期赖以横扫天下的府兵制度,就是建立这种大量获得授天田的自耕农的基础上,只是后来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许多人失却了赖一生计的土地却还要承当军役,这才造成了府兵制度的彻底崩坏,到本朝开元年间,社会经济虽然达到空前繁荣,出现了盛世的局面,但同时由于封建经济的发展,也加速了土地兼并,“王公百官及豪富之家,比置庄田,恣行兼并,莫惧章程”,以至“黎失业,户口雕零,忍弃榆,转徙他土”。均田制破坏,均田农民失去土地成为流民。到本朝开元年间,不得不实行改府归卫,改府归边。
(注:所谓的改府归卫,改府归边,就是因为大唐内地承平日久,小户农民为主的府兵,每年要拿五分之一的时间去执役,还不算上来回时间,往往耽误了农时,因此时有避逃发生。加上地主豪强氏族的土地兼并的日趋严重,作为府兵基础,当年依靠班田制建立的自耕农逐渐减少,府兵制度已经名存实亡,虽然先后采取了“并番”(几年番务并一年完成)“代番”(花钱免役)等措施,但还是无法扭转内地府兵兵员枯竭的问题,到了天宝八年,有的折冲府已经无兵可上番了。有钱人规避服役,而终日劳作的贫户却要承担更多的义务,加上许多失去土地这个立身的根本,别说自备武器服役,就是人身独立'性'也成了问题。其弊端也很多,番上过于繁扰,人力物力浪费严重,农民负担过重等。
为此当时宰相宋景特上书请废府兵易其制度。其中除了分布在安西、北庭、河西等边境上的军府改编为世袭边军军户外。一部分直属十六卫的军府,撤消了作为二级军队的建制,变成附属诸的下级地方兵役管理机构。其防务职能下放到地方,由道的节度使和州的守捉、团练兵分担。因此虽有其名却已无其实了。
而作为本军长驻京畿地区的重要武装力量,十六卫是不能自行募兵,由地方各府输送,而且每卫所辖的数十军府是交错散布在天下诸道中,既在地方上通过不相统属的关系而相互制约,又在京畿本卫中通过多来源的兵员,防止某方面势力利用乡党、同年等名目抱团坐大,影响到政权的稳定'性')。
在这个时空。
由于唐朝均田制和府兵制的破坏,从唐玄宗起便不得不以募兵制代替府兵制。这些召募来的职业军人受地方军阀的收买笼络,和将领形成一种特殊的盘根错节、牢不可分的关系。加之,开元以后,在边防普遍设立节度使制度,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大,至于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到天宝元年(742年),边军不断增加,已经达到四十九万人。
边军府兵之所以能得到保留,道理很简单,土地兼并再怎么兼并,也不容易兼并到边境上去,谁愿意让自己的产业可能时刻处在外来的威胁之下,就好比后世全国私占滥用土地成风,但很少有听说边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土地,被违规占用开发,这是一样的道路.
而作为地区边军总帅“节度使”最初只掌兵权,后因统兵作战的需要,兼管地方行政和财政。节度使权力无限扩大,“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富”,成为大军阀。到了平'乱'结束的战后,天下节度使已有数十个,他们各掌握一州或几州的军、政、财权,使中央'政府'越来越无力控制。
再加上,“河朔之民苦贼暴,所至屯结,多至2万人,少者万人,各为营以拒贼。”整个北方可以说是亢兵成灾。按照天宝十二年的户口军民比例,大致可以维持在十户养一兵,但是现在北方连两户养一兵,一户一兵在许多地方都很难看到了,青壮年全部进城当兵去了,现在全靠南输支持还没什么事,长久就要出问题的.这些经历过战争武装人员不是随便可以遣散,需要一个长期而周全的计划,一旦被利用起来,可能就是一场新的动'乱'根源.
就算要实行,也不是现在,起码要等到战争把那些门阀氏族的根基扫'荡'的差不多,再考虑。当然这种话是只能心理想想,不能说出来的。
“你的想法甚好,可考虑那些氏族大姓的反弹,这世上是没有人愿意把到手利益交出来”我意味深长的劝道道,要知道光我门下就荫包了许多原本登记中的赋税人口,如果将来要把他们发还原籍,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小萼啊,你有打算舍身取义的准备么”
“什么”他非常惊讶的样子,让我再次叹息起来,有理想,有热血,还有头脑,多好的炮灰啊。
“毕竟,有些事情光凭一腔热血和良好的前景,背后牵涉的东西太多,眼下朝廷还要仰仗他们的力量,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你进言上去,虽然你有报国心,但朝廷怕是不会在这个关口上为你一个人,去触动天下世族门第的根基。”
“这”
虽然他几句话就被我说的满脸失望,但我还是稍稍鼓励和肯定了,他的想法
“恩,不过,其实你可以稍缓其事,先行请清丈土地,以其名收无主之地归于国家,将来时机成熟再行授受之事,一步步来,那时地为国有,想怎样也无大碍了”我给他列举了历朝历代几种比较成功的例子,
他也不是那种愚钝的人,只是在政治上有些幼稚,点明厉害就心了,拜谢而去。后来在河北清理'乱'兵,他因此也负责起了一些,只能做不能说的事情。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终于爆发出来。
相比之下,随后来自成都的动作也不慢,但就低调的多了,只是刚刚宣布一条《军田功授诰》,将为积累有战功的老兵授田,而且授的是关中战'乱'后广大的无主之地,早早就被龙武军的还乡团圈占下来。
暂时适用范围也只局限于龙武军的老兵,而且真正得授的不过数千人,其他人要等退役后再说,很难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也不算什么越权,但是其他后续影响却是意义深远。
但一拿到成都朝廷的诰书,我就想放声大笑起来。龙武军的老兵福利已经够好了,在河北的时候常常就有,那些主力军团的老兵,在战败后乘机以归拢为名跳槽到龙武军来的事例,甚至还有个别将领为了足够的代价,偷偷把老兵卖给龙武军,因为他们的归属纠纷,还引发不少龙武军与那些主将们的杯葛和官司,再加上这个条件,几乎就可以算是生是龙武军的人,死是龙武军的鬼了。
这个先例一开,历史的'潮'流,再也无人可以阻挡了,成都那位太上老爷子也不糊涂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随意表态,但关键时候还是出手了。甚至让西北那里想反对,也无从反对了,既然龙武军的老兵可以授田,那其他军队呢,是不是也要效法推恩,肯定会有人提出来,相比可以用大义和权势影响和笼络的上层将官,普通的士兵要求很简单也很朴实。
在以农业为主的古代社会,能让大多数人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是什么,显然不是所谓的理想和主义,或者民族和大义,而是一块自己可以耕作的土地,哪怕近代的国朝起家,也是仰仗如此。
没有士兵的追随,拉走空头的将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特别在这个以兵将多寡决定价值和待遇的特殊时期,而那些各方势力秘密进行酗酒的那些施恩许爵的手段,可以说一下都做了无用功。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公然的反对他们期许的利益,那大范围内人心向背,就是一边倒的倾向了,这种隐'性'的政治风险,不是什么上位者都可以承当的。
而且这些授田都在关中之地,有这么一大批感恩心思的老兵存在,对京畿局势的影响和便利,不言而喻了。
以上的种种,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面,可以说这一个大势布局上的先手,西北已经失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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