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门再怎么显赫,但在这种人心汹汹的情况下,还没势大到可以无视民情舆论一手遮天的地步,我的让人编撰流传的《英烈传》,只是促成他提前倒霉的一个诱因。
不过这种事因为影响太大,为警慑众多作战观望见死不救的存在,促使军民一心戳力报国赴难,也是不使功臣忠臣寒心,这杀鸡警猴的惩罚,他是逃不了,连累他背后的太原王家也不好过。
因为,王承业虽然不才,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对内提拔起亲族子弟不遗余力,在家族中极有口碑,结果他一倒台,那些族人也受了牵连。因为影响恶劣,加上冒领战功情节,连带前几次太原战役中王门受到的赏赐封赠,也全被冻结。
“此次王承义来蜀活动,未必没有为族人谋脱干系的意思”薛景一口饮尽杯中,却细细咀嚼起茶渣的滋味来。
我恍然了悟,却听温哲突然接口
“其实王承义虽然号称国戚,但是身份大有商榷”
“哦”我起了兴趣,温哲他常年在省台行走,确确实实掌握不少密闻公案。
“当年那桩废太子二王带兵犯公案,太子的生母王皇后已经被废死,国舅王守一出相时,因为贪墨枉法,也被抄家赐死,只有国丈王同铰姑念旧恩,被去职训令禁足太原,一直于家族中低调不扬,王承义他应该是后来为了承养天年,才过到祁公门下,这么一个过气的国戚,在人情寒暖相当现实的官场中,能有多少作用很值得怀疑,更别说才沾点边的假子”。
“至于作为那位李大将军的代表,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只不过是在长期驻守期间,作为对太原王氏为代表的豪门,一直与他这个继任中都留守,保持了相当的合作和善意,的一种投桃报李”
“这种态度,一般不会具体到王门某个人身上,以这位的作风和态度,看起来也是不象会在战场上,容易让别人获得好感的人”
说到这里温哲想到什么,轻轻皱起眉头
“再说了,王门一向以血统自傲,虽不禁通婚了,但还有高门氏族的骄傲,对那些祖上有胡族血系的官员,历来不假辞'色',始终自看高一等。更何况这李大将军虽然李姓,却乃是国姓三代的契丹人,既然王门需要放下身段来结好他,恐怕所面临的麻烦也是不小”。
“清风明月在否”我转身叫唤
“正在堂下听侯召唤”门外应声道
沈希已、崔昔宦如幽影一般,从暗处站了出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薛景仙当先问起
“这厮来成都也有几日,到处联系结交地方人士,连宫中都递过侯见的片子,还在城东燕乐坊,宴请过几番”
习惯在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沈希已,鞠手回声道“短时内,也就查出这些,更具体的东西,还需要一些时间”
“当时,周旁在场的,都已控制住了”面无表情的崔昔宦道“基本可确保,没有人'乱'说话”
“很好,一个个考问下去,不用当心伤亡”
我又对他道
“你负责把剩下的人给我纠出来,弄到城西外的庄子里,死活不论”
“是”这两位看了一眼我的意思,轻轻颔首而去。
“老温,用你过去的关系”回头我又交代道,“给我查查他的底子,比如西北朝中还有什么得力的故旧”
“河北路不是我们的长处,也许可以借鉴。与我家相善的那位颜采访的力量”薛景仙提醒道。
“如此甚好”我应道。
颜家被害死一门三十余口,颜臬卿的几个儿子去献俘侥幸逃得一死,却到了太原后也玩起人间蒸发,至今两家还在打御前官司,连颜臬卿这房唯一的血脉,还是借反正的刘客奴之手,重金从叛贼那里偷偷赎回来的,这个仇可结的大了,相信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形下,那位颜老先生,应该乐意提供一切帮助的。
他又补充道
“重点查查那人,在家中的地位如何,与谁亲近,又于谁不善,有什么喜好,能代表多少人的意思,顺便也查查这一门大族中,能说话算数的哪位几位,谁最有希望下任当家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作为一个巨族,人多口杂的,对掌握语话权的少数人来说,按照亲疏远近的对比,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让所有资源和好处做到一碗水端平利益均沾。
有当权的就有失势的,有得意就有不满意的,有主流就有非主流的,寻常人家的一点家产,就足够让兄弟反目,更何况一个人口众多的大族,一团和气只是一种美好的理想,有时候之需要一个外在的诱因。
“此外我们不是还有位吉摩居士,尚可借助之”说到这里,温哲又想起一人,兴奋说道。
吉摩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诗人兼一代名臣王维,王吉摩先生,作为长安城中某些人诚意的证明,他与一批知名之士,被通过秘密渠道偷送了出来。
作为大唐的旧日臣子,被授强伪官后,本来做好遣送到洛阳后面唾逆贼,以全死节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先是道路不靖,第二批俘臣没能成行。
后来看押在大慈恩寺里,天天晒太阳,捉虱子自嘲霉死终老此地,却在各种官军打来谣言消息流长飞短中,有一天又突然黑巾蒙头的被提出去,只道要迎头一刀痛快了。
结果一路辗转被送到成都时,不胜唏嘘,颇有再世为人的感怀,还特地做了首不在历史情节中的《流离赋》聊以自嘲。
不过显然那中书门下几位大人包括留后汉中殿下,并不希望有一个前任颇有分量的人物打破现有的政治平衡,所谓一致顶住了这位老臣从贼经历和立场的认定问题,对我没事把这号人弄回来,也颇有些微词,因此他现下的身份,也很微妙。
不过,他好歹也是关学的重要宗师级人物,所以给他讨一个“公主府太缚”这种华而不实的虚衔,和那批长安解救出来士人,都充进了成都官学授学任科,以他的德望和才学,也算用得其所。本来这是只有亲王府才设的太傅,不过什么东西到小丫头身上,都变成特事特办。
当然经过这些事,这个人情也结的大了,一直希望回报之,他在这一门里的辈分很大,资格和声望也够老,如果一些东西由他立场出面来说,比别人要好的多,也更让人信服。
而门下的书坊文院也交代下去了。
大概明天全成都的人大概都知道,太原王家的某个少主因为调戏我女人,被追杀的落荒而逃,当然是通过我控制的那些地下文抄,用花边新闻式的渲染,淡化其中的政治'色'彩,变成纯粹是争风吃醋'性'质的意气之争。
除了王承业案之外。现在的太原王氏自身就麻烦一大堆,两次破城对这些河北名门造成的损害难以估量,外在还有叛军时不时兵临城下的威胁。饶是他千年名门,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身段来,抱上新任中都留守李光弼的大腿。
王承义一行来蜀地,显然家族谋取后路,在行朝中寻找外援的。如果得知他仅仅因为女人的事情,任务没有完成跑回来,还惹一屁股麻烦,平白结下一个大敌,其他族人会怎么想,特别一些对继承权一直有争议和想法的族人来说,
而小丫头和雨儿也进宫去见杨太真了,所谓恶人先告状,在情势有利的情况下更要扩大优势,相信作为少数相对很在意我与阿蛮这段事实关系的人之一,杨太真不会坐视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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