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军这位总帅李嗣业,并不陌生,这位自号“奇兵不在众,万马救中军”的传奇人物,武勋和从军的历史一样悠久,威名响赫安西,被西番胡、吐蕃人称做“李万骑”“李莫敌”老将。他尚在哥舒老帅帐下时,还与这位,同为当代名将号称步战第一的高仙芝高节帅,帐下的得力大将,甚至还打过相当的交道。
安西都护府辖兵不过四万,而控域四千里,威慑草原力拒大食,而百族数十国敬服,号称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兵,数年前率番汉兵数万越过数百里恶风沙海,深入大食境内追击的壮举,尤为兵家所称道,虽然最后因后援不继,从战的突骑施突厥葛逻禄部的番众突然倒戈,而敌众我寡兵败而还,但也是这位老将披胆沥血,亲率陌刀军断后,九死一生断然从十数万大食追兵,以及竞相叛离的西域诸国联军中,护着中军冲杀出来。
据闻此君虽然已身为一方节帅,依旧是保留了当担陌刀将时身先士卒的风气,以陌刀队为大军先锋,每战必亲持大棒冲击敌阵,是以“骋目裂喝,人马丧胆,贼众披靡,所向溃决,莫敢与争”。是以从战诸军莫不敢不争先恐后。
只是时逝如沙,物是人非,也许李元帅还能坦'荡'依旧,但是所辖领的部众多了,不代表底下所有人也能这么想。
两府三军在关中战场占的风头与战功没有机够多了,现下该也该让别人来报效国家了,西北路诸军做此想的,只怕不在少数把。是以西北路的行营,虽然发来襄助协力的军贴,但说道是客气,但也明决,关中大军云集,三路合围,己方胜兵也不过万余分量实在有限,显然是并不太怎么放在眼中,甚至有些避嫌抢功的味道,军文中只要求防堵一路,莫使贼军轻逃而已,那还是本军占据的位置相当要害,正在大军过境、乃至粮道输给的要冲上。
自己从幕西北多年,也算旧时,若是往常,当亲叙故往,把酒欢谈的。只是现下的立场。他轻轻叹了声,自己还是没法荣辱身物两忘,单做一个纯粹的军人啊。
金吾军虽然坐望后方,但有地近京畿,是奔走往来前方的通报情讯,可说是流水的过,对西军的情形也不陌生。
越是迫近京畿,这位生'性'披裂激'荡'的老将却越是谨慎,一反常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却也是情势所需,迫不得已法子的事情,他虽然中军一方,但部下实在太繁复,除了河西本部的人马外,安西四镇的劲卒、北庭的精骑、陇右八军的健士,哪个不是省油的灯,还有零零总总的来自九姓突厥、六州回纥、坚昆、莫蹉、昭武诸国、河中杂胡的胡骑、番军,地方上协从的守捉兵、州镇兵。
只是是凭借经历多军,积累下来无人所及的威望和手腕,统合做一处,虽兵强马壮,但也问题多多。军中不但有数个地位相近的节帅,头上还有个行天下兵马事的总帅府。随时可以越过他这个阵前总领,直接号令任何一部。要将其齐心合力拧做一股战力尚需足够统御时间。
那情形和哥舒老帅那时情景,竟有几分相似,不由他不得不似如履薄冰加倍小心,贼军虽然大挫,但连场大战下来,能够退还京畿,剩下的都是随那逆贼多年征战下来,最坚定凶顽善战的骨干私党。决计没那么好收拾。
因此,虽然现在看起来最简单,也最中庸不过,甚至有坐延战机之嫌的法子,但也最大限度避免了诸军云集,统调不力所可能的风险和错失。一边轮番作战一边理顺内部,以绝对的局部优势一步步压迫挤缩贼军的生存空间,消磨其锐气和耐心,在缺粮少械的困顿中不战自益弱,最终一举定局,这不失为老成持国的稳健之道。
只是,就似那位大人曾经说过的,国战凶'乱',很多事情不仅仅是决于战场,而是付之予朝堂上的。
综所以往,多种情迹表明,这收俘虏,组织流民还乡,似乎都是成都那个人一直布一个局中,一个大的连敌我双方的布置和对应,都囊括进去的局。
他再次叹了口,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些东西越顾念的多了,就未免觉得劳力悴神,似要老的快,还是做好本分便是。
大唐一个标准军,约一万二千五员左右,分五部十五个营,按照6-7成比例配备枪槊和弓弩,2-3成配备陌刀或者刀牌,一成突击骑兵或者半成的斥候队。象全陌刀编制部队,全天下也只有安西军才有。
按照职能和'性'质,作为中央卫军,节度使牙军等机动野战部队中配备骑兵和马匹比例要高一些,而作为边防部队卫军、守捉军侧重'射'手和弓弩比例多。按照地域分北方部队的战马比例高,甚至有简直完整的全骑军,而南方部队则驮运的马牛比例高一些,骑兵的比例,往往也为一些地方特'色'(山地)部队所取代,只留下传讯和斥候的小编制。至于府军只允许带刀,只有上番值勤时武器才配备齐全。
朝廷直属的中央军十六卫,每卫辖有不满员三个军(平时五成到七成,其余到出征时,由所属军府补全),其中一个卫府直属军长驻京畿的,其他两个军分别由左右卫属将军或中郎掌握。每卫的大将军,如果没有兼实职的话,则只是一个用来优抚功臣或者宗室的荣誉待遇和身份,一般不管理军队。
我的左龙武军由于是北军特有大营编制,平时也就比一个标准军多一些,扩充也不过相当一个卫的实力。加上大散关不能轻易动用的半个军,高达夫手上一个金吾满编军,武关以商州团练和守捉名义练了7个营,游击军5-6个营,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编制。
我的部下历来奉行精兵强干政策,因此两军三路人马,加起来满打满算也没过5万,在关中前线的不超过6成,数量上,相比联营十数里的西北军,河西军,乃至山南军,都差的太远,又多是敌后袭扰的便宜战,打硬战不少却没几回大战阵,不被看上眼那是正常的。
将龙武诸军排除在战事外,却也是意料中事,除了争抢军功这些不在台面上考虑外,还有管辖的问题,这关中游击、金吾诸军人马虽少,都是直属北军序列,无论是河西军、还是山南军,都是指挥不动,纵使有什么摩擦杯葛,这官司还得扯到御前去打,着实麻烦。不多也不少这点人马,对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当然是能高高挂起最好。
不过我们也没闲着。
“韦中郎已经在扶风着手部署了了把”千秋节三天大庆,我干脆以值日为名都没回家,吃住在宫中,晚上睡觉还有人陪奁,倒也乐得清净自在,有什么公事,由薛景仙拿了我的银牌进来呈报。
“一切尚且如意料中”薛景仙稍稍展眉道“那些个民军义勇的头目,家眷都在我后方,子弟在我军中效命,倒不怕有什么大反复“恩”
“初发的头批人马已经到了地头,正当活动中”
“还乡团”我刚喝了一口雪芽,立马喷了出来,这名字起的也也太有封建地主阶级特'色'了。
“长久客居,归还乡里,众之所望,有什么不妥当么”
“恩,算了”
龙武军人少,但是胜在民间在数量众多而庞大的附丛协助力量,借这机会,将一些平日得力,功勋显著的人士,以协军为名,拿着成听颁给的奖赏诰身,到官军主力背后,那些尚无暇顾及的大片光复的地区去,担任州县下地方权、代官,一些伤退老军也籍以安置出去,既是对助军的鼓励和酬奖,也为那些官军的协从者,画了一大块似乎触手可及的大饼。虽然只是一些微阶末品的下吏小官,但对那些地方乡党已经足够诱人了,对底层那些从军多年士卒来说,也有了个明确的盼头。
而他们带领的这些以维持秩序,重建家园为名,以军事单位组织往关中武装流民团体,就被取名叫还乡团了。
毕竟随着将来战争将来,和一些工程的尾声,大量的人力资源空闲下来,也不可能长久滋扰地方。
因此,组织流民还乡,就排上议事日程。因为是刚刚战'乱'之后,不免有些盗匪'乱'兵上尉肃清,因此配备相当的武装防身,那也是说得过去的,直接从那些民壮,义勇、团练中按玻璃抽取。
当然,回到地方后,重新清丈土地户籍,那些大量因为战'乱'失主的田产空地,也可以用官方代管之名圈占起来,毕竟经过官军和叛军的反复拉锯绞杀,实在有太多荒弃的无主之地了。待到来春组织开耕起来,也是一大助力。
谓之另一种形式的农村包围城市,这些人都是地方人士,乡土乡情的容易掌握,等到有人明白厉害过来,恐怕对大规模的既成事实,也难以奈何了。不过目前这事还只能偷偷的搞,潜移默化,低调的做。
现下供给西北大军粮道,由南及北,分布在自蜀中供给的,散关-扶风一线、自山南供给的,蓝田峪-七盘山一线、自江南诸道的荆湖路,往商州-武关一线,尽在龙武军的控制中,因此也方便借输送为名,混在滚滚往来的车马洪流中,干一些自己的私活。一些个协军的运输队,只去不回,消失在地方上,也很难引得人注目的。
“朝廷三面合围,步步进'逼',潼关里的那位还没有动静么”
“正是,不过以韩城为据,罗先部在华州阻敌,解思部在潼关附近巡狩,截杀一切过往游骑哨队,已经补足的车弩军械,足够支持上好一段时日了,还有一些军工新样也优先配给,就算有什么变故,也有得一时的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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