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可以听到人声马吠鼎沸混合着断断续续的各种轰窿声,绵长宽广的哗啦水声,竟一片喧嚣
所谓的流民大营,位于成都府北郊数十里外的平山附近,两面临山,南接岷江支流,新源水在这里转了个小小的弯了以下,堆出一片的台地来,由于土质贫瘠而坚硬,多砾石沙土,因此常年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弃,因为足够的广阔,被选为最初流民的安置所在,又几经拓建迁移的,至现今'性'质有所变化,已是一派繁忙的工地景象。
安抚使有关的从事佐属,早得了消息,迎了一大群的出来,齐声招呼行礼的,其中好些熟人熟面孔的。既有象皇甫、常建等这些关中十七友的赫然也在其中(刘长卿等人因为出走,结下的患难交情,到了蜀境因为环境的关系,交结密切,故有此说),以国家民生的大义相激,请他们出来做事,其实很容易的事情。借着这个机会,潜移默化的把他们彻底绑在我的利益体系上。
诸如这位刘长卿先生,被我找个机会举荐给太上后,敢言直弊,很是给太上留下了一些印象,不久就被授为正七品权监察御使,现在兼事检正流民司务,专门纠举流民事务过程中,可能出现不法舞弊的情形。
还有相当部分则是干脆完全出自我家,作为一个这一个临时设立的差遣官,机构设置和人事,我都有相当程度的自由置制权,但由于一些因素,对于安抚使的一些事务,地方上似乎不怎么看好和支持的,虽然表面不敢怎么违逆,但是暗中一直有些抵制的意思,因此本乡本土中,知道中间关节的,还愿意出来给我做事的就没什么人。少数投效的,也多是些地位太低,多少抱有想改变现状投机意图的。
因此,于是深感人手缺乏,特别人才缺乏无可奈何之下,我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我家收容的那些人身上了。其中既有我家卖身的门人,也有收容的太学生士子们,在其中选了可靠又塌实的,出来襄赞事务,虽然不免落得背后“任人唯亲”,“所用皆出私门”的非议和杯葛,但是保持队伍纯洁'性'的好处,却是显儿易见的。象这种繁而杂的事务,涉及颇广,往来复杂,最容易发生上下其手,勾结起来舞弊的机会,别说某些有心人算计和使拌,在常务领导郑某人的手腕下,虽然不能说支使如臂,但也是上下政通戳力一气的。
而这些门人乃至士子的前程本来就捏在我手里,现在又有了这个机会,许多也是饥寒困顿里熬过的人,主要由他们担任底下小佐、从吏,直接面对流民,做起事来显然更要比别人更加的尽心。
招呼过之后,大都散去继续忙禄自己,只留下我自行参观左右的。他们这种忙碌而井然有序的气氛,让我很是喜欢。
营地的最外围,分布着烧陶、做糖、酿酒、熬胶、扎油等形形'色''色'的大型作坊。却是地方士人大户投资参股的民生事业,鼓励工商以收纳流民的产物。这个主意最早却是出现在郑元和上书的陈条中,他的理由是所谓“地有尽,而人无尽,人滋增而地减。是为官工以养之,事碌以安之,显显无大患呼”
最早提出以工代赈的奏议,也是通过劳动密集型的官办工场来吸纳管理流民中的青壮,这东西也是后世法国社会主义革命巴黎公社中,曾出现过的国家工厂的前身。
让我很是惊讶,传统封建社会小农经济模式的教育下,居然出现了他这样有点资本主义萌芽式想法的技术官僚。这应该不是阶级觉悟的问题了。
但是最初开这个头,却不过是因为我,看见这个一大批廉价劳力,浪费了可惜,通过军工的附属产业,在流民中搞起来的便宜营生,然后是一些被我鼓动而来的诸如宫内、军中等有闲钱的投资者,然后再如赵尤恒之流已经尝到了与合作的益处的一些商家群体,以及又如一些在我劝捐中干脆是不好推却了,权是做赞助的关系户,也情愿不情愿的参与进来。
我本来的打算,是通过这些股本的多样化,也能够有效的分摊风险成本,毕竟我还没狂妄到,仗着点后世一知半解的东西,就可以独力主导这个时代工商业发展。
后来地方上的也逐步发现认识其中的商机,这些流民多而廉价,只要少许的投入,就可以获得一大批吃苦耐老的工人,这绝对是本好买卖的。开始试着接触安抚司的干系,投了本钱进来。
结果那些本不看好的人发现,先做的人都获利非浅后,就不再缺少趋之若骛,削尖脑袋谋个门路想在里头参一份人了。不过后来者想进来分一杯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必须有足够的投入,遵守先行者指定的行规和体制,不管你是世家大族,还是官绅士民,要知道,早期的投资者中就不乏些很有分量的人物,没有人会和自己利益过不去的,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利益被摊的薄了,因此大多数不上台面的手段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能老实的按照规矩来,而本来不怎么被看好的安抚司一下就变的热门起来,作为管理流民的机构,没有安抚使的批准,谁也别想得到任何一个廉价的劳力,更别说对安置流民朝廷给予优遇。
当然作为始作俑者的郑元和,对于一个简单的流民安置计划,被我搞成个'乱'七八糟的四不象,甚至还能有所赢利的东西,却是郁闷也无可奈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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