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等地大学,风气大
,实在是让人看了愤恨心忧啊,我在那里,是一天都回到了北京一看,这里居然也在向着广州那里演变,时局如此,中华大地满目疮痍之日不远了。”
听着鲁迅的感叹,林石也微微地叹口气,为人师者,自然要庇佑学生,不然何以为师。那种把为了自己而学生往火坑里推的老师,不是老师,而是禽兽。西南联大现在是没有经历过政治的考验,若是昆明城里也和北京等地一样被政fu控制,那现在联大校园里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今年已五十有一,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天短过一天,家国又日渐破碎,忽然知道了唐朝杜甫那种感受,白发搔更短,横与不胜簪。”鲁迅看了林石一眼,继续道:“你这西南联大,要我也好,不要我也好,我都是去定了。”
林石心中还在惊异,他记得许广平是在鲁迅去广州没多久就跟他好上地,如今他已经从广州回来北京,怎么还没有许广平这个人。历史的偏差,未免太大了点。
看着还在发呆地林石,鲁迅道:“风中,你在想什么?”
林石随口答道:“许广平。”
鲁迅奇道:“这个名字好熟悉,对了,我想起来了,是我曾经的一个女学生,你认识么?”
林石点头道:“认识。”心中却骂道:“直娘贼的老天,你这是玩的哪一道,人家好好的姻缘,怎么就没了呢?”
正在郁闷间,鲁迅又道:“算啦,我五十岁人的心境,你是体会不到的。说了,你也不一定能懂。”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林石看着鲁迅花白的头发,叹气道:“谁说我不懂,这时光流逝,当初我们刚见面,我才二十岁,如今不是也到了而立之年么?”
说完这话,鲁迅道:“对啦,那个左翼作家联盟,去年成立的,他们要请你加入,可是联系不到你,给你西南联大寄信,也被退了回来。这时怎么回事?”
林石奇道:“我不知道。”后来思索一下。道:“昆明现在德国管的严着呐,这个左翼作家联盟,听名字就知道是***的。他们怎么肯放这样地信件进来,别说是左翼了,只怕是右翼都飞不进来。”
“那我现在请你加入,你加入么?”鲁迅看着林石,问道。
“怎么不肯,我是一定要加入地。”林石哈哈一笑道:“我在昆明关的这几年。关的跟山野人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若是早知道它建立了,我早就加入其中。”
“我就说是如此,所以左联成立那年,自作主张把你名字写上了,哈哈!”说完指着林石大笑。
“那敢情好。”林石也是一阵大笑。
“你这次到北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不会是专门为了看我而来吧。”鲁迅问道。
“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徐志摩来地,我今次来,就是请他去做我那里的老师。他在北京,也忒胡闹些。”
“恐怕还不止如此。”
“是啊。我还在打量蔡元培先生的主意,还在打北京城里那许多教授的主意。西南联大建立了这么久,那些西方学科的东西,都有好的老师教导,偏偏国学上没有得力地人,我很是忧心呐。再有一点就是现在的联大虽然安全,可是也如一潭死水一样,德国人的所谓保护,其实也是种封锁,很多消息我们在那里都不知道,时间久了,难免要变成井底之蛙。”
“你说的也对,那些德国人帮助你,我看没有安什么好心眼。你要提防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林石深以为意,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德国打得是什么牌,可心中还是带着点抗拒。
又坐了一会儿,林石跟鲁迅说好,他走的时候通知鲁迅,两人一起到联大去。林石作别,直接去找徐志摩,如今的徐志摩,和以前的妻子张幼仪是邻居,这是徐志摩信里告诉他的。
林石站在徐志摩门前,马上就知道为什么两人是邻居了。只因两座房子一模一样,细看能看出来本来是一座,现在被左右隔开来,就好像是一块蛋糕被人从中间切开了。林石不用想就知道,这所房子必定是归张幼仪所有,现在供着徐志摩住。
“这个小子,人家张幼仪对他这么好,他还要离婚,实在是个浑人。”林石皱皱眉头,怨怼了一下,这麽好地老婆也舍得丢下,实在不是大男人所为。
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有人开门,倒是惊动了旁边的人,一个中年夫人出来站在门口道:“你找志摩吗?他出去了。”
林石细细看了几眼眼前的女人,她长着一张瘦瘦的脸,身材细细地,不见中年发福的迹象,但是面上却能看出来不再年轻。相貌只是中上,看起来不惊艳,可是很顺眼。
“你就是张幼仪小姐吧。”林石打了个招呼,他地几位知交好友,都是把自己的原配夫人不放在心上,一个徐志摩如此,一个鲁迅又如此,而他们的这两位原配夫人,偏偏都是那种让林石讨厌不起来的女子。
“你是?”张幼仪看着林石,他能知道自己是张幼仪,那一定跟徐志摩是好朋友,只是以前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
“我是林风中,张小姐不知道听说过我没有。”林石一笑。
“知道知道,快请进来喝杯茶,志摩要晚点才回来,你要是不急,就进来这里等吧。”
看着变得热情的张幼仪,林石进了门。张幼仪的屋子,布置的一股居家气息,不是很夺目漂亮,但是很舒服。林石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听她说起徐志摩,难得的是她言语里对徐志摩没有一丝怨怼。
“张小姐,我口中随称你为小姐,可是心中却是叫你一声嫂夫人的。”林石忽然打断了张幼仪的话,说道。他能听出来,张幼仪对于徐志摩,不是没有怨言,只是面对徐志摩的朋友,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志摩这个人,就是倔强,这次我来
劝他的意思。他喜欢林徽因小姐,这个我也知道,知道,可是人家结了婚,他就不该再插上一脚。这肯定不对。还有。他现在都是靠着嫂夫人的钱生活吧。嫂夫人持家不易,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有学问,偏偏不养家。这是第二不对。至于其他的错,等他回来我会细细数落,到时候嫂夫人不要心疼,只管听我说就是了。”
林石看看张口欲言地张幼仪,摆摆手,制止了她地话。继续道:“他这个人,是个浪荡性子,谁都管不住,但是我说一说他,肯定比不说好点,我这次来,是请他到西南联大做教师的,他肯定舍不得北平这头的林徽因。我不下猛药,他怎么肯跟我走。”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你是让他去做教员么?志摩地学问是够了。”张幼仪欢喜的眼里泛上泪花。竟似要哭了:“他这些儿日子,跟疯魔了一般。我都担心的不知道怎么样了,亏得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看着这个命苦的女人,林石想起家中的几个女人,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虽然在两姐妹间盘桓的有点累,可是也过张幼仪这样一个人流泪。女人本就是柔弱地动物,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可能真正向男人那样刚硬。
徐志摩却没有回来,林石等到了晚上,还是没见徐志摩的影子,他也等不及,问了徐志摩出去的地址,朝那里去了。
到了一间大宅院前,林石迈步进去,也没人阻拦。进了门,听见里面音乐声声,居然连军号的声音都有,上前一看,草坪上好一只杂乱的乐队正在奏乐。旁边红男绿女,一个个言笑晏晏,在灯光夜影里摇摇晃晃。
林石皱皱眉头,瞧着这堆人,看了半天,才看见徐志摩的身影,他正坐在一张大椅上,伸长了腿,跟身边一个美人讲话。这个美人,长的的确有三分姿色,穿着深绿色地缎子衣服,下摆开的十分大,头上饰着爪状的金丝视频,整个打扮好像孔雀开屏般。
走的近些,听见那个女人嬉笑道:“早听说了你是才子,居然想不出赞美我地诗句,我可不依了。”
徐志摩嘿嘿一笑:“我赞美的诗句现如今都留给了我心中地女神,等到我从她的爱情里逃脱,那才能赞美你。”
美人嗔怪道:“她有哪里好,你居然喜欢她?难道是因为她嫁了人么?我陆小曼也嫁了人,你这个大才子喜欢我不喜欢?”说完拿起自己手中的手绢一把丢在徐志摩脸上,盖住了他的眼鼻,吃吃笑起来。
徐志摩也不伸手拿掉那方手帕,道:“好香的帕子啊。我怎么敢动你的主意,你丈夫是军人,看我不顺眼,一枪崩了我,到时候你就不伤心么?”
看着两人调笑,林石想起那个瘦弱的等在家中的张幼仪,怒从胆边生,一个跨步上前,道:“徐志摩,你给我起来!”
徐志摩正在温柔乡里不知南北东西,忽然听见有人怒声说着自己的名字,还真以为是陆小曼的丈夫来了。最近他跟陆小曼关系进展迅速,若是招来有心人觊觎,真把陆小曼丈夫叫来,也不是不可能。
林石瞧着徐志摩脸上一副迷糊样,还没看出自己是谁,更加不悦,你的前妻挣钱给你花,你却拿着那钱来勾搭女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志摩,你还认得我是谁么?”林石一把揪起徐志摩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徐志摩看眼前这人凶神恶煞,酒也给吓醒了,再一辨,这人可不正是林石么。
见是林石,徐志摩一颗心回到腔子里,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
“你以为是谁来了?”林石冷笑一声,看看旁边吓的捂住自己小嘴的陆小曼,一把拉起徐志摩道:“跟我走吧,回到你家里去,我有正经事跟你商量。”
“什么正经事?”徐志摩懒洋洋的坐着,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背对着林石的眼睛不停对着陆小曼使眼色。
陆小曼看见林石凶的要杀人一般,只是对着徐志摩摇头,林石看见两人的小动作,问道:“搞什么鬼,快点跟我走。”
徐志摩满脸愁色看着林石,道:“风中,你饶了我吧,我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你看,你先回去,把地址留下,等明儿我得了空闲去找你。”
听见徐志摩软绵绵的回答,林石道:“我等着你,看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徐志摩显然十分不愿意,可是看着林石青着一张脸,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初始徐志摩和梁思成时,林石本来对于徐志摩印象颇佳,对梁思成反而不是很欣赏,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梁思成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脱胎换骨,徐志摩也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脱胎换骨”,这师兄弟两个,可谓是两个极端。直让林石心中感叹。
看徐志摩今晚的样子,林石就知道他不做什么好事。林石只管搬了张椅子坐在徐志摩身旁,陆小曼也不走,仍然站在徐志摩身旁,林石不看这两人,这两人却看着林石,林石也不管他们,只是沉着脸坐着。
过了一会儿,陆小曼期期艾艾的看着林石道:“我先过去,志摩,你等会儿来吧?”
徐志摩抬眼看看林石,无精打采道:“是时候了,我肯定过去。”
林石问道:“过哪儿去
“我跟小曼一点私事,马上就回来,风中兄稍坐。”徐志摩说完站了起来。
徐志摩一站起来,脸向着屋内明亮的灯光,一脸的倦容,印堂发黑,面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黄色,就好像得了痨病的人。林石刚才看不清他脸,现在看清楚了,心中咯噔一下,一把将徐志摩推坐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