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眉间的一抹温柔,以及那低头害羞的表情,剑仙一时反应不及,已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谢谢!”
方曦文很高兴地一合掌,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始把香料和各种瓶罐在布上摆开,动手生火。
老李头妹夫的烤鱼摊子在西街,这些调料就是跟他讨来的。
倒不是跟人相亲换的,而是摊主卖给“风流浪剑”的人情
这乌布材质特殊,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明火,但做衣服就有点差强人意了,不隔热。
见火生好,方曦文起了身,去将四面的窗户打了开来,发现剑仙正直勾勾地看过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第一次做饭给傻姑娘吃的时候,还是在野外煮的粥,她当时好像也是这么个表情
“噗。”
“笑什么笑”
“我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看着舔舐鱼腹的火苗,男人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因为猩红帝君带来的那些不安也慢慢消散。
这是条鲫鱼,肉质细嫩,用了特殊的手法保存,在芥子环里放置几天也依旧新鲜。见外皮渐焦,他便翻了个面,撒上了些盐。
其实方曦文自己都没发现,一直得过且过的他好像终于开始过日子了。
他会留心遇到了哪些好吃的、会跟人计较得失、会估算一天下来的开支他不再无所谓,于是世界向他敞开。
鱼腹里的葱片姜片开始掉下来,方曦文也没管,反正腥味去掉了他划拉出几道痕迹,让它露出白嫩的软肉,接着又撒上些香料。
‘咕噜。’
浓郁的香气传来,本已绝缘的“美食”重新出现在面前,剑仙心里死掉的部分仿佛受到了些触动,她不自觉前倾了身体,动了动喉咙。
好香喔。
没等多久,一条外皮灿金、洒满香料的烤鱼就被递了过来。
剑仙伸手接过,有些自己都没发现的迫不及待,秀气的樱唇微动了下,眨了眨眼,“味道淡了。”
“是吧其实我做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她的口味还蛮重的”方曦文思忖着说道,突然闭上了嘴。
他发现剑仙还在吃。
看起来小口小口的,速度又是风卷残云,很快吃剩下一个完整的鱼骨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放在地上。
“好吃吗”
“嗯嗯。”剑仙抬眼看他,显得欲言又止。
这家伙反应太快了,他用来逃避猩红帝君的方式是完全正确的。之前洛青霓一个耳光就能让他变回来,现在江星楚用话语也办得到。
只要是他“在乎的人”,就有效果但伱找老娘干嘛
露出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又脸红又笑的,我是你老婆吗!
砰!
这会剑仙正憋着点火气呢,厢房的门便被人一把推开,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你在烧什么好香的味道!”
一身襦裙的江星楚出现在门口,步伐轻快地走过来,看着地上的鱼骨头,一下瞪圆了眼:“又在吃独食!”
方曦文吓了一跳,发现剑仙已经离开后,便朝她笑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竹签,“西街烤鱼摊秘制香料,吃不吃”
“好啊好啊。”江星楚直接一屁股坐到他对面。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你在做亏心事吗”
“这是基本的礼仪好不好!”
“我家教就是这么差,不好意思咯,”江星楚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指了指门口,“外头乱成一锅粥了,蒋小子应付不来,让我请你过去。”
“行,给你烤完这条。”方曦文笑了笑,头也没抬。
于是他再度点燃柴火,窗外月光清浅,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零星的噼啪声在响。
两人总是有种默契。
就像江星楚不会问他为什么能吸收血煞之气,他也不会问江星楚找到想要的东西没有。
其实无论是老家主也好、朱义武也罢,言语之间总是在暗示:这是个星宫的,她对祭坛一直是有备而来
或许有挑动两人内讧的成分,但方曦文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两人只是暂时的同伙,对方曦文来说,他能做的就是诛恶时帮手,作恶时阻止。
至于她的目的,江星楚愿意说最好,不愿意,那就算了。
“好了。”
“谢谢少爷”江星楚伸手接过烤鱼,娇声道谢。
“今晚烤的第二条,应该挺成功的。你喜欢吃清淡的,像胡椒粉什么的就没放,”方曦文指了指地上的小罐子,站起来,“想换换口味可以自己加,用小刷子刷上去就好。”
江星楚一怔。
他一路走到门口,夜半时分,有冷冽的晚风吹进胸口,男人脚底一软,伸手一把扶住门框。
朱义武那一拳是真猛,对真意的领悟明明是自己更胜一筹
不过那一战也不全是坏处。他耳窍的相关穴窍早就凝练得七七八八,血煞入体后直接冲开了不少,过不了多久就能尝试打开了。
“喂。”
江星楚冷淡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一回头,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他便伸手接住。
这是个通体血红、入手冰冷的圆玉。
轰!
他脑海像是震了一下,仿佛有无尽的尸山血海冒了出来,那种疏离感再度出现,又被他压下。
这是灵境入口开在这里的原因,有人在指引他拿到这东西方曦文回过头,看向在吃鱼的少女,“什么意思”
“给你看一眼。”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它是什么”
“不知道,”江星楚吃完了鱼,把竹签丢在地上,射出丝线将血玉拉了回来,“我只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她翻手把玉收起,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这话对你也一样吧,”方曦文走了回来,在她对面坐下,有些无奈,“何必呢要是你不拿出来,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放心不下,不行”
江星楚赌气似的冷冷看着他,现学现卖。
明明说好是同伙的,那互相利用不就行了,偏要这啊那啊,又‘凭什么骂你’,又‘放心不下的’,蠢得要死。
更蠢的是这人还真就不打算过问,它说不定能要你的命啊!
“行行行,有什么不行,”见她瞪着眼睛,方曦文反而笑了起来,“我确认一下,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意义不一样,对吧”
“嗯。它是个令牌。”
“但对我来说,它是个好用的道具”
这能让他进入“猩红帝君”状态,如果旁边有人能限制的话,这就是个可控的鬼人化,可以大大提升战力。
而退一万步,就算把这东西拿在手上不用,也能防止有歹人想害他。
“这里面已经储存了‘血炁’,所以才是红的。如果你只是当令牌用的话,那剩一个空壳也一样”方曦文思忖了一会,说。
“没错。”江星楚还是面无表情。
她是真的很生气。这蠢货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吗
要是本小姐想害你,你要怎么办!
“方曦文,你别以为所有人都这么好心,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江星楚冷着脸,有点咬牙切齿。
“我应该能给你找到个空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