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庆庚沿着这指引,定睛细看,瞧出了诗句中隐藏的‘雨楼’两个字,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不得了了,居然是这个女子,儿子因为她,进士也考上不说,连兄弟之间也闹僵了,怎么能说她是儿子的贵人呢?
“胡说八道!”他呵斥了小厮:“哪有你说话的份,再敢妄自揣测小心你的舌头!”
夏庆庚紧缩眉头,他不愿意相信卓雨楼是所谓的贵人,但毕竟是神谕,他准备再好好琢磨一番。于是威胁了身边的小厮,叫他嘴巴严点,走漏半点风声,拿他是问。而这一次,他决定以身作则,让这次扶乩结果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告诉。哪怕是自己的一妻一妾,要是他儿子未来会娶官奴的消息传出去,老夏家就没脸见人了。
这几日他不知看了多少遍,早就将这首诗烂熟于心了,可除了暗指卓雨楼的解释外,他真的没想出更可信的解释。思来想去,决定先把儿子叫回来,探探他的口风。
于是这一日,夏庆庚派人去后军都督府衙前等儿子,傍晚时夏宣一出府衙的门,就被老爹派来的人接回家了。
夏宣暗喜,但必须故作姿态,他歪着脖子看向别处,吊儿郎当的道:“您把孩儿赶走,某些人刚高兴几天,您这么把孩儿叫回来了,某些人该失望了罢。”
夏庆庚端着一阴沉的黝黑黝黑的脸:“老子叫你回来,肯定有老子的理由。你老实回答,你现在是不是还和你那奴才住在一起呢?”
“我身边的奴才多了,您指的是哪个?”
夏庆庚怒瞪铜铃般的大眼睛:“你说哪个?!”待看到儿子懒洋洋的点了点头,他心痛的道:“还真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办好。”难道扶乩占卜出的贵人真是指她?
“爹……您怎么了?”和父亲长期的斗争中,夏宣总结出了许多宝贵的经验,他相信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咳!”夏庆庚板着脸道:“你的终身大事不能再拖了,年末前,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我就只好请太后娘娘为你指一门亲事了。”
夏宣对此早有准备:“您这么做,对谁都没好处,搅扰了太后老人家颐养天年,外人说不定还要说您这个长辈做的不好,没给儿子找门好亲事。”
夏庆庚发现自己和儿子天生是冤家,三句话不到,就来火气,他拍桌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难不成要娶你养的那个官奴吗?”
夏宣一听便知父亲破解了那句诗,这会正焦灼着,于是道:“您别急,等我从大同回来,再和您筹谋我的终身大事,现在先搁置下来。”
“你去大同做什么?”因皇帝还未正式下旨派遣夏宣出公差,所以夏庆庚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也不想去,可我总不能抗旨不尊吧。”夏宣将从任鸿那里听到的消息说给了老爹听。
夏庆庚好歹在官场混过,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替儿子高兴:“好!好!你长点心!千万别干砸了!”他一怔,难道儿子得到这个差事是卓雨楼旺夫吗?
夏宣默默的点头:“您放心,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然后偷偷瞄着父亲的脸色。
夏庆庚左右为难,一方面是神仙的提点,一方面是他本人不想让儿子倒霉的娶个官奴的心思:“……你跟爹说实话,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像娘那样……”
夏庆庚松了口气,夏宣的亲生母亲出身名门,祖上还封过侯爵位,只不过并非世袭罔替,五代而终了。可他这口气还没松的彻底,就听夏宣继续道:“那样漂亮的……”
说话大喘气!夏庆庚黑着脸道:“漂亮的?!”这个兆头不好,那卓雨楼就是个绝色美人。
夏宣继续道:“不过,家世和妇德更重要。”
夏庆庚道连连点头:“对,这才对,纳妾,随便你,娶妻决不能马虎。”
叫父亲一下子就接受卓雨楼做正妻不太现实,不过他并不担心,只要父亲脑海里有这个念头了,他以后会一步步安排,让父亲深信不疑的。
夏宣难得赞同父亲的话:“您说的极是,婚姻大事儿子听您安排。”
夏庆庚见儿子听话,忍不住心软了:“外面住的不舒服,就回府来吧。”不想儿子不领情的道:“远香近臭,我搬回来,您看我又不顺眼了。
夏庆庚损了面子,凶道:“既然这样,你就远点滚着罢!”夏宣从命,和每次一样,当真起身‘滚’了。
等儿子走了,他陷入了沉思,儿子能得到这份美差是因为卓雨楼的关系吗?如果真是的,难不成夏家以后会聘她做儿媳妇?
夏庆庚万分纠结。
与父亲截然不同,夏宣欢喜的眼开眉展,从家里出来,直奔在桃枝胡同买的院子。这是个两进小院,有房二十余间,安置卓雨楼一个人绰绰有余了。
他进来时,卓雨楼本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看书,听到开门声,她烦的把书本盖在脸上,装作睡着了不理他。夏宣由小丫鬟伺候着换了衣裳,蹑手蹑脚的走到榻边坐下,安安静静坐着等她醒。但他耐心有限,一刻钟后忍不住将耳朵凑到她脸边听动静,什么都没听到后,小心翼翼的拿开她盖在脸上的书,俯身想吻她。
雨楼立即翻了身,脸朝里躺着去了。夏宣笑道:“原来没睡。”说着也挨着她躺下,手从后面搭在她腰上:“吃饭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她算是发现了,老天爷就没一次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不想做什么,命运偏偏捉弄她做什么。说过不想当夏宣的外室,结果……她现在的境况,不正是个被他金屋藏娇的外室么。
“等我?”他乐陶陶的问道。卓雨楼没回答他,但一点没浇灭他的热情:“刚出门,就被我爹叫去了,要不然早回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