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悚然色变,心忖:“她是认真的?天啊,梁萧,这回你又闯祸了。”眼见慕容复趴在污泥中一动也不动,料他下来之时,已被那和尚点了穴道,当即心中一动,说道:“王姑娘,你去把他杀了吧?”
这句话轻描淡写之极,但听在二人耳中有如大锤击胸,王语嫣颤声道:“你……你说甚么?”
慕容复身不能动,耳中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只是叫苦:“适才我与番僧苦斗一场,他念我父昔日恩情,是以给我留个全尸,才扔下井来。此时我穴道被制,全身动弹不得,又逢这个对头未死,前番我屡次想置他于死地,他定然恨我入骨。这时又游说表妹来杀我,倘若表妹对他一往情深,早将我俩往日的情怀忘却,那我岂不死得冤枉。”正要叫出声来,便想求饶。
却听梁萧说道:“王姑娘,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以前一颗心只倾于慕容复身上,可以为他生,为他死,怎地突然转了性子,反而向我示好?西夏选驸马之期将届,偏巧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些,很难不让人起疑,你是为了助他顺利当上驸马爷,牺牲了自己,来绊住我罢。”
王语嫣心下一痛,说道:“萧郎,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难道你还不信么?”只道他会懂自己。
梁萧当然信,但是这个不能为之,上次为了木婉清,已经让爹娘很没面子了。他不知道王语嫣是段正淳的亲生女儿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这种覆辙又岂可重蹈?况且他认清了对梁雪的感情之后,就只能一心一意,更不可*。见王语嫣肩头微微耸动,知道她在伤心落泪,又生出不忍之心,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只不过想试试你罢了!”
王语嫣大喜,破涕为笑道:“你吓死我了,那你不杀他了么?”将“表哥”二字,称呼为“他”。
梁萧暗暗摇头,就算他想,如今也不能够。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事,瞪眼向慕容复喝去:“慕容小子,今天算你命大,瞧着王姑娘面子,且饶你一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低声对王语嫣道:“你去搜他身上,帮我把解药拿来?”
王语嫣一怔,虽说她对慕容复自小爱慕,但要说碰他身子也是极少,更别提直接去搜身了,不觉脸颊一烫,寻思:“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样,又想不下去了,一时间好不为难。
慕容复何等聪慧,梁萧是把声音压得极低,可是三人同处井底,距离颇近,以他功力自然听到,先前听梁萧说要杀他,那时的确有几分害怕,心想大祸已然临头么?他心下惶惧,但究竟多年心机谋划,养成了多疑多猜之性,当下神智却不错乱,蓦地里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他自己为甚么不过来杀我?偏偏叫表妹动手?”深知王语嫣手无缚鸡之力,要杀自己恐有些难度。
星宿老怪的话不断在耳中鸣响,这小子百毒不侵,单单怕一样,那就是“牡丹花下死”的逍遥散。梁萧和王语嫣深处枯井时久,他得出一个大胆假设:“莫非此人的药力未解?”倘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人也太强悍了,居然可以压抑那么久,心转至此,柔声叫道:“表妹,你别听他瞎说,丁老怪的毒我怎能有解药呢?”
王语嫣想想也是,要她去搜表哥的身,实在不愿,当即轻声道:“萧郎,我想……”梁萧明白她的意思,奈叹了一声,只觉体内的炙热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王语嫣挨他身上,也隐隐感觉得到,正当说些甚么,突然间头顶上又是一阵呼呼风响,似乎有甚么东西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