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他们都说你不讲义气,在外发达归来,第一个拿老兄弟开刀。”
钟生没有过多解释,“是我割下他人头,交给不良人。”
小姚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谢阿鼠胆小一世,难得胆大一回,却连命都断送了。”
“钟老大,谢阿鼠一直和我们说,等你回来,带着兄弟们出去干大事。”
“兄弟们想帮他,可他惹的官司太大了,杀人全家,足足五口人呐!”
“不良人到处搜查,谁家也藏不住,只能偷偷送些吃的穿的,让他跑远一些。”
钟生看着他,“你也想说我不讲义气。”
小姚猛灌一口酒,“义气,我知道义气二字。当年你杀了终南太守,趁夜逃出城外,旁人都没发觉,唯独我看到了,可我冒着砍头的风险,半个字都没说。”
“为什么,就是为了义气二字!”
“你是我们大哥,是大英雄,兄弟们都敬服你,你做的事情,肯定不能没义气。”
钟生摊开手,将古剑横放在桌上,“你要为谢阿鼠报仇,现在可以杀了我。”
一旁魏搏侯想起身,却被他叫住,“别动。”
“若不动手,听我和你讲讲我的义气。”
“我出了关中,去过河南、河北,见过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见过卑贱到泥土的百姓。”
“死的人太多了,野狗吃人吃得双眼通红,草地里堆满白骨。”
“人命太贱了,一块饼子一口水,争抢得十几条人命都没了。”
“我若是和你们一般,活在这安宁的终南之地,也只知道小圈子里的义气。”
“可我不能,莪钟生杀人如麻、双手血腥,却不是铁石心肠,比你们任何一人都知道生命可贵。”
“谢阿鼠,他跟着我招摇过市,莽撞无知,犯下如今的大错,这是我钟生的罪。”
“可我杀他绝不后悔。”
钟生起身时,如猛虎下山,气势凌人,吓得小姚怀中娃娃不敢顽皮,当场安静下来。
“我和他谢阿鼠讲义气,谁和无辜死难的老陈全家讲义气?”
“小姚,他的人生已完了,但你还有希望,好好过日子,别想着什么兄弟义气。”
钟生喝干酒,朝他一拱手,叫上魏搏侯,“走!”
二人走到街上,走出一段路,钟生低声和魏搏侯说道,“稍后将礼物送到他家里。”
“小姚如今拖家带口,靠打更糊口,日子也不宽裕。”
魏搏侯有些担忧,“这小子脾气倔,不肯要怎么办?”
“他胆敢不要,他婆娘家的七八个舅子,肯定会劝他收下。”
钟生的礼物,有绢布、糕点、肉食,还有给孩子准备的金锁,足够平淡的日子锦上添花。
小姚返回家中时,看到婆娘一脸喜气,“当家的,刚才有人过来送礼了。”
她指着发髻上的绢花,“好看不?”
“谁送的?”
“好像姓钟,说是你的老朋友,我真是错怪你了,只听旁人说你鬼混不着家,没想到你还认识了这么有钱的朋友,足足八两重的金锁,都是纯金。”
小姚涨红了脸,就要呵斥婆娘将礼物扔出去。
“还有,你那些狐朋狗友家里,也都收到礼物啦!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呐!”
婆娘已从他怀中报抱过娃娃,比划着金锁挂在什么地方。
小姚看到桌上各种吃食、日用,长叹一口气,“钟老大,你让我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