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笑笑是车祸走的。
从东山到沈城的高速只有110公里。
一个小时的路程,意外只用了两秒。
半途下了十分钟的暴雨,就十分钟,路面积了水,满载的轿车打了滑,先是撞在了隔离带上,后来侧翻了。
车上三女两男,都是沈城师范的大学生,当场死亡两个。
金笑笑在c撑了两天。
方圆记得上辈子五中没有跳楼的,所以数月前即便没有他这个肉垫,金笑笑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死神的镰刀从四面八方舞得密不透风?
真他妈邪乎。
方圆把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用真空袋密封好,塞进了保险柜里。
陈婉在厨房给他下面条。切了些黄瓜片儿,卧了两颗鸡蛋,撒了一点葱花。
“为什么不放盐呢?”方圆吃了一口,问道。
陈婉把酱油瓶子递给他。
“我怕你现在吃什么都是苦的,倒一点酱油吃得了。”
吃完饭,方圆坐沙发上看dvd,国产凌凌漆、东成西就,看得嘎嘎乐。
陈婉刷完碗、拖完地、卸完妆、敷上面膜主动往他大腿上一坐,也不说话,陪他一起乐。
躺在床上,方圆觉得自己现在处于既悲伤又不悲伤的中间地带,和快乐无关,应该算是憋闷。
像打完一整场篮球赛,想喝水,不,灌两瓶凉啤酒最好。
“婉婉……”
“噗~”
陈婉哈哈大笑,蹭地翻身过来亲了他一口:“不许这么叫我,傻乎乎的。”
“那叫啥?”
“陈老师!”
“你会拍照吗?”
方圆跟她说了一下08年的最大瓜,陈婉惊呆了。
“真假?那么多女明星都……算了,我不叫陈老师了,我觉得你叫我陈小婉挺好听的,显年轻。”
方圆说:“陈小婉,我想喝啤酒了。”
陈婉跳起来:“我也喝。”
——
第二天一早,沐浴更衣。
两人一身素,去了莲花山公墓。
墓山背阳。
方圆蹲在地上把墓碑四周洒扫一番。
“她就是小张老师?”
“嗯,我妈。”
方圆把黄白两色的菊花摆好,站起来说:“十二年了,谢谢你陪我来。”
“你刚升上高中时,刘院长和我草草说过几句,但我也快给忘了。”
陈婉揽住方圆的胳膊,听他讲述着小时候的故事。
“她是刘院长的女儿。
最早是在东山小学当美术老师,后来有阵子刘院长腿坏了,她晚上就过来帮工。
小的时候,我个子矮,还瘦,孤儿院的其他几个孩子都欺负我,我抢不到玩具,就天天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抠墙皮。
嘿,别笑,真的,那时候…四岁吧,院里一共就七个孩子,我最矮最小,积木、小火车、铁皮青蛙这类的东西我碰都没碰过。
起初,小张老师总弹我脑瓜崩儿,因为每天晚上她得打扫卫生,能扫出来半袋子墙灰。
后来,她送了我一套水彩笔,其他小孩儿看见纸和笔都闹心,但我没别的玩,只能涂涂画画,一点点就喜欢上那五颜六色的东西了。
几个月后,刘院长腿好了,但小张老师却从小学辞了职,专门来孤儿院带我们玩。
说起来,我的早教是个高材生教的,也难怪我学习这么好。
一点点长大,其他的孩子都被领养了,只有我还在。
她从帮我擦屁股,到我上小学,一直照顾着我,给我收拾书包,往书包里偷偷塞苹果和香蕉,晚饭会多给我留两个糖三角,她说让我快快长个子。
二年级时,她有了男朋友,结婚后她想领养我,她丈夫不同意,她哭,我也哭。
她丈夫打她,她想离婚,刘院长不同意,那个年代的女人都说,忍忍就过去了,过过就好了。
二年级的冬天,她说给我准备了蛋糕,等我放学回孤儿院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