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是宵小之徒,又怎可能会硬碰硬?
对方等的就是这一刻,蓦地抬手,几支黑漆漆的银针朝举枪露出前胸破绽的安国公射去。
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同人打斗而来,而是为了抓住面前这个打斗之人。
以安国公为挟持,这份量足够了。
眼看黑漆漆的银针一出,安国公便连忙抬手变了银枪的方向,想要扫去那几支飞过来的银针,对方却一早料到了这一茬,那两个刺客硬是顶着安国公手中银枪的一击阻止了安国公想要扫去的银针。
安国公直到此时才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对方不似冲着姜家丫头来的,倒更似是冲着他来的。
是以他当即大喝一声,枪尖向前想要逼退刺客扫去银针,可没成想面前的刺客不躲不避,为了银针能刺中安国公却正面迎了上来。
血肉之躯对抗银枪,其中一个刺客肩头当即见了血,亡命之徒受伤在所难免,左右肩头之伤又不会死,可若是那无人去管的银针击中安国公……
“叮”“叮”几声银器相碰的脆击声响起,一柄偌大的墨竹雨伞撑开横在了安国公胸前。
一张熟悉的脸自墨竹雨伞后出现,而后想也不想,臂膀抬起,几支弩箭飞快的射向了对面两个刺客。
那没受伤没被桎梏的当即躲了过去,另一个以肩抗住安国公银枪的刺客因着肩膀还插在银枪上,只来得及侧了侧身,躲过了要害,可那一时无法抽身的肩膀之上却是再度中了两支弩箭。
那个没有受伤的刺客原本并未在意,又不是致命伤,可没想到弩箭加身,一旁的同伴竟是晃了晃,突地两眼一翻向后一仰,整个人倒了下去。
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
这情形如此眼熟,脑海中一瞬闪过白日时自己人被人当街带走的情形,刺客脸色顿变,转身便要逃走。
却在此时耳边听的一声轻啸声响起,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原本极为厉害的眼力骤然遇到强烈的亮光刺激,明暗转变太过之下一时眼前一白竟是什么也看不真切。
他逃离的动作也因此滞了一滞,可就是这紧要关头的一滞,一支银枪已然杀到跟前,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耳边听得安国公一声大喝“宵小之辈也敢挟持老夫!”
骤然的亮光渐渐散去,另一个先时不曾在意的小丫鬟将手中放空的烟花筒扔了出去,整个驿站上方亮如白昼。
楼下似乎也在此时有什么声音传来,不过眼下屋中几人还来不及去关注楼下的事。
刺客看向屋中站立的几人,放烟花的是那个小丫鬟,反客为主抓住同伴的是白日里那个女子。
偏偏这两人,在进来之后,没有一个前去注意她二人,到底是大意了啊!低头看了眼贯穿自己胸口的银枪,对上面前怒目而视的安国公,他身形晃了晃,缓缓倒了下去。
另一边的小午也在烟花亮起的同时立时闭眼躲过了强光的刺激,手中一刀将一个刺客砍倒在地,剩余只留一个刺客自然游刃有余,不会再让他离开。
不过转眼的工夫,闯进来的四个刺客皆倒在了地上。
安国公拔出了手里的银枪回头看向收了伞的女孩子,目光中露出些许困惑之色,女孩子收了伞,朝他笑着问道“国公爷,您没事吧!”
他自然没事。安国公摇了摇头,本能的夸了一句“姜家丫头有勇有谋,不错啊!”
女孩子谦虚的回应了一声“国公爷才是英勇不减当年!”
安国公再次摇头,没有继续这样客套寒暄的废话,而是再次疑惑的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竟让他想起了长孙,总觉得有些时候竟能在女孩子身上看到自家长孙的影子。
是错觉么?安国公心道。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安国公收了银枪,向外走去。
先时他留在屋中是为了保护女孩子,可眼下,他自是已然回过神来了女孩子不是那些人的目标,他才是。
偷袭的人既已然解决了,自是要下去看看最疼爱的长孙了。
眼见安国公提着银枪便走了出去,小午和香梨行至姜韶颜身边正想问要做什么,便听女孩子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说着将先时交给香梨的几支烟花筒拿了过来跟着出了屋门,途径楼道时还顺手将二楼堂中墙上的火把点亮了开来。
原本只靠寥寥几支火把照明的堂下立时亮堂了不少,堂内一片狼藉,倒下的有刺客也有护卫,有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有人却还活着,胸口轻微的起伏着。
一场打斗之后总是要有人收场的,可此时打斗还未结束。
仍有十几个刺客仍然活着,即便受了重伤,也奋力的举着刀向季崇言砍去。季崇言身边的护卫自也分毫不肯相让,打斗还在继续。
眼见长孙无事,安国公松了口气,正要提枪上前,却被人拉住了,皱着眉回头,见是女孩子,他眉头微微松开,却道“姜家丫头,莫要哄骗老夫,老夫要要下去帮忙!”做祖父的怎忍心看着孙儿独自面对麻烦?
在有些事上,安国公出奇的固执。
姜韶颜将从香梨手里拿来的几支烟花筒给安国公看了看,道“方才那几支是照明所用,这几支却不是。”
安国公听的一怔,可不待他反应过来,女孩子已经走到楼梯边的扶手处向下看去了。
那厢正被人围再正中打斗的季崇言忽地似有所感一般抬头朝这边望来,女孩子靠在扶手边,火光中散乱的头发混合着汗水沾在脸颊之上,明明无比狼狈的样子,他却看得心中一悸。
心跳一瞬的失速之后,他手里银枪枪风陡然变的犀利了起来,竟是突地将那些刺客向门口逼去。
察觉到他动作的护卫纷纷同他一道改守为攻,不过转眼的工夫,那十几个活着的刺客便已被人攻至距离驿站门口不远处的位置了。
安国公看着被季崇言同护卫“赶”至门边的刺客突地拧了拧眉,“嘶”了一声喃喃自语“怎的竟好似兵法……”
虽说这里只是寻常的刺客行刺与对敌,不是战场上的万人敌,可这些护卫的应对方式,将所有人逼至一处的围攻方式倒是颇有几分战场应对的配合。
不过……这是巧合吧!毕竟长孙对兵书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也未入过军营。
正这般想着,那厢把刺客逼至一处,隐隐成包夹之势的季崇言看到对方一个破绽,再次一枪下去挑飞了一个刺客,而后收手,向后退去。
那些刺客见他后退,大抵也是急了,竟有人出声使了激将法,冷笑道“好一个胆小如鼠的安国公世子!怎么?怕了?准备落荒而逃了?”
向后退去的季崇言没有理会他的激将法,只是待退到林彦处,才站定冷冷道“今日,要么你们死在这里,要么我们死在这里,只取其一!”
说话间季崇言猛地抬头朝女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女孩子手里拿着那几支烟花筒,正专注的看着被逼至门边的刺客,分神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眼见女孩子点头,他顿了片刻,忽道“撤!”
一声令下,那些前一刻还刀剑相击的护卫似是听到了什么必须要执行的指令一般猛地向后退去。
女孩子手中的烟花筒也在他们退去的瞬间掷向了门边的刺客。
虽说烟花筒是烟花周特制的,按说在点燃前没有人知道炸开的会是照明观赏的烟花还是会夺人性命的炸药。
可在看到被层层纸浆包裹伪装成寻常烟花的那一截铜筒之后,其中一个刺客竟似是识货一般,惊呼道“不好,快走!”
晚了。
火星迸射四散开来,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风雨和沙土冲向了四周,连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撤离护卫都被震得纷纷抱头趴了下来。
那十几个被赶至一处的刺客更是没有一个来得及逃开的,待到风雨尘沙散去,众人看向那些被炸的血肉横飞的刺客,情形无比凄惨。
这血肉模糊的场景……安国公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子,见她抿着唇正一言不发的看向门边倒地的刺客,顿了顿,女孩子忽地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人数对了,一个都没来得及逃走!”
安国公原本想要出口的安抚一下子噎在了喉口现在丫头家家的胆子都这么大的么?她……呃,同长孙配合默契,扔烟花筒的就是她,安抚什么的确实不怎么需要。
正这般想着,一道女子的尖叫声自堂下传来,看着惊呼着披头散发还掉了一只袖子跑出来的方知慧,安国公却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老古董不懂时事了,还以为现在的女孩子都似姜家丫头这样大胆呢,原来不是啊!
跑出来尖叫的丫头才像个正常的女孩子嘛!旁边这个同长孙一般不似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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