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见程木槿心意已决,不知为何却是有些许不悦。
他并不答她的话,只是深邃俊目沉凝,修长手指轻轻拂过茶碗边缘。
片刻后才垂下眼帘淡淡道:“蓟州是蓟州,京城是京城,若是不喜蓟州自可以一直住在京城,若是觉得蓟州的人或事多有烦扰,亦是可想办法甩脱,何必介怀”
说到这里,手指亦是轻轻一弹,竟是把一个粗瓷大茶碗远远推出去了。
这番话云山雾罩,机锋内藏,程木槿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郑侯爷这是说她太过纵容那一家子了,若是不喜,他让他们离开就是,何必畏首畏尾地不敢接新房契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蓟州过来的土财主,与周武最顶级权贵永宁侯府相比,那也不过是地上的尘埃而已,就是明明知晓是被硬夺去了院子又能如何
怕他何来
永宁侯这是站在她这边,要为她撑腰出头呢。
程木槿若说不感激那是假的。
于是,她便又是轻轻蹲身福了一礼,纤纤素手双手捧过那个被推远到她这边来的大粗瓷碗,恭恭敬敬地端到郑修面前。
在那双深邃俊目注视下,轻声道:“侯爷莫生气,不过些许小事,他们愿来便来。到底名分上站着父母二字,律法情理上皆说得过去。民女笨嘴拙舌,不擅言辞,平生只想安稳度日,若是侯爷让他们远离了,民女是不怕的,却是怕有碍侯爷清誉。侯爷光风霁月,自是不会怪罪民女,可民女却不能因侯爷大度恢宏而行此不堪之事。此为民女一番为女子者之小心思,还望侯爷莫怪。”
郑修耳中听着这番轻言细语,鼻中闻着淡淡粗茶香热之气,眼中则是看着那张白玉般俏丽至极的面孔。
还有一双诚恳清澈的眼睛。
不由慢慢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只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