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门外,约十里左右。
红色的营墙之内,一座竖着龙旗的八角形黄色大帐坐落在山坡的最高处,在这处帐篷周围,其余各色八旗帐篷如众星拱月一般,以紧致的阵型拱卫。
后金大营之中,烟尘滚滚。
蹄如雷动,战鼓齐鸣。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骑兵从辕门呼号奔行而出,这些骑兵尽是顶盔贯甲,腰间挂着铁枪大刀,浑身上下只露出摄人的目光,连人带马武装到了牙齿。
那顶黄色大帐周围有一圈卫士守护,一个个都穿着亮白色盔甲,扶刀而立。
大帐内,两侧早早站满了议事大臣。
奇怪的是,居中竟有四处座椅,有四人正平席并排而坐。
大贝勒代善在西,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在东。
中间一把虎皮大椅上,端坐着的才是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第八子,两年前在盛京继位的后金天聪汗,也就是后世的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
皇太极时年三十六岁,正当壮年之时,踌躇满志。
见他生的一张方脸,面色黄里透红,一双眼睛不大但却炯炯有神,一撮八字胡微微上翘,不怒自威。
“报!满桂亲领马步兵四万,结栅木,四面排列枪炮十重以待!”
“报!我大兵行营列阵,呼喊齐进,击溃明辽东参将申甫所部先锋六千,进抵卢沟桥!”
“报!真定、保定明援军黑云龙、麻登云所部行军自溃,我大兵掩杀,明军死伤无数!黑云龙、麻登云二明廷总兵,已押缚帐中!”
帐外哨骑往来不绝,向高居山顶的皇太极与诸大臣传送战情。
听见都是金军取胜的好消息,帐内的沉重气氛也渐渐放松开来。
刚刚开打,满桂的二路援军便已经不战自溃,城头那号称十万的京师三大营更无一人敢出城援救。
形势一片大好,在卢沟桥后结营自保的满桂所部四万精锐辽军,竟在自家京城脚下成了孤师独旅,如同煮熟的鸭子,已经没有半分胜算。
这种种迹象,都在告诉这些后金的贝勒大臣,大明将亡!
急于抢功的二贝勒阿敏,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大汗,让我下去吧!”
“满桂不足为虑,我带骑兵一举破了他的大营!”
话音刚落,又一哨骑来到帐外,狂奔入内。
只是,这名哨骑的脸色实在不好看。
“报!镶蓝旗护军统领毛巴里广渠门遇伏,八百五十名镶蓝旗护军,只回来不到二百人!”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惊呼不已。
毛巴里可是在遵化第一个攻上城头的勇士,两天前才被皇太极亲自册封为大金第一巴图鲁,晋升为镶蓝旗的护军统领,其属下八百五十名镶蓝旗护军,野战击溃三千明军也不在话下。
却怎么会,折在了广渠门
皇太极微微动容,抬手示意帐内安静,随后凝眸望向座下,淡淡询问道。
“广渠门的守将是谁”
“毛巴里呢,让他来见本汗!”
那哨骑不敢抬头,伏跪在地,高声说道:“毛巴里战死广渠门,尸骨无存!广渠门守将乃辽东总兵李成梁曾孙,李氏老长房的长子,李顺祖!”
听到这个名字,一众后金贝勒大臣都是大声叫骂。
冤家路窄!
“李成梁的直系曾孙!李顺祖”
皇太极瞳孔骤缩,李成梁这个名字对于整个爱新觉罗家族而言,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年李成梁在时,统领辽东铁骑屠灭建州数次,每一次都是摧枯拉朽,这些自比勇士的建州女真族人,在李成梁的辽东铁骑之下,虚弱的如同绵羊。
广渠门一战折损七百精锐护军,入关快半年了,这是后金军遭遇的最大损失。
皇太极本以为辽东李氏已经彻底不再是个威胁,却没想到,在畿辅之地给了他最大惊喜的,竟然是李成梁的曾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