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人间乐土(1 / 1)

西门三月与秋秋交谈几句,又打起了瞌睡。马车里几个女孩子说起了绣花式样的事情,讨论得十分火热,秋秋百无聊赖地坐在从马车里面,听到车外喧闹的声音渐渐稀少,知道马车已驶出了临安城。她用手指捻住车帘的一角,向窗外看去

果不其然,外面是一片翠绿茂密的树林,两辆马车正在树林中一条泥土小路上向西而去。小路上偶有挑担的农人,来往于远处的田畴和临安之间。秋秋的目光向小路外的庄田看去,一些随处搭建的凉棚建在水田外,水田上飞起几只白鹭,田里弯腰劳作的人时而直起腰来向远处的山水间眺望,一派清平安宁的景象。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玉皇山脚下,此地土地平旷,因此村居散落,大多在这条去西湖的必经之路北面搭建。秋秋索性趴在窗框上,随着马车的颠簸,看着那一户户农家的篱笆小院和青瓦白墙的屋子,心里不禁感叹古时候的杭州,实在是太宜居了。

这些村居渐渐不见的时候,马车驶进一段山路,一面是长满青苔的山石,另一侧是茂密的林子,林子里面,传来婉转悠扬的鸟啼声。秋秋向密林深处看去,视线只能停留在阳光可以穿透的地方,再向深处,便一派幽深昏暗的景象,难以分辨层层密林之下、灌草之中的道路。

车子颠簸,秋秋也在富有节律性的马蹄声中,倚着苏梦棠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秋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首先看到碧湖正抱着睡着的西门三月站在马车下,而自己正被苏梦棠横抱着,即将从马车上下来。

张云华快步从前面走过来,从苏梦棠怀里接过秋秋,扛在了肩上,轻声对苏梦棠说道“小心。”苏梦棠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娇憨地笑着说道“没事,云华哥哥,别说是小秋儿一个,我就是一手抱一个,也下得来。”说完便与欧锦书和童凝儿一起开开心心挽着手拾级走上望海楼的阶梯。

秋秋从云华肩上抬起头来,向望海楼上望去。望海楼依着一个宏伟的木雕牌坊,牌坊上面写着“孤山路”说几个字,似乎是这堤路的开端。说是一座楼,其实是由几座亭台楼阁连续精巧地勾连在一起,都有三四层之高。

从路这端看过去,所有最精巧的设计,都在高处向人探出来,而连接的地方,往往隐在暗处,因此有种层出不穷之感。因为马车行的慢,此时天色已经不似正午明丽,又起了北风,阴云渐渐压了上来。

秋秋看到楼上每个飞檐吊角上相互连着的、那一长串一长串的灯笼,已经都点亮了,灯笼和灯笼中间,还系着清脆的铃铛,随风发出了细碎的声音。再向着孤山路的前方看去,长长的街巷两侧,摊贩们守着各自的生意,迎接着前来游赏西湖的游人和附近前来采买的住户们。

云华察觉到了秋秋醒来,却没有将她放下,反而将一件小斗篷罩在了她的脑袋上,走上了望海楼的台阶。“小秋,这里人多眼杂,得先委屈一下。”秋秋正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搞得摸不着头脑,忽而听到云华轻声的嘱咐,便恹恹地继续趴在了云华的肩头。

望海楼里面,一楼大堂是打尖吃饭的地方,秋秋刚刚匆匆一眼,只瞥见里面灯火通明,此刻她被衣服蒙着头,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气。和饭菜香气一样被秋秋捕捉到的,还有项抗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全依老哥安排,就住三楼!赵兄,卓然,这三楼可是观景的好地方啊。”

秋秋心中顿时开心了一下看来可以住个湖景房了。随即她又听到了一楼喧闹的声音中,小二亮堂堂的嗓子“来——几位贵客随我楼上走,注意脚下。”一行人随着小二上了三楼。

望海楼的二楼,是一间间独立的包厢,为那些想要图清净而不愿意在大堂里吃饭的、或者商谈要事的客官而准备的。三楼是为住店的客人准备的大客房,里面布置极为雅致,格局大且通透,窗外便可以看到西湖和孤山的全貌。

这金丝楠木的楼梯,只通往三楼,便中断了。想去四楼,入口不在他望海楼的正门,而是要从街口向里多走上数十步,在侧面单独有一道小门,隐在两间逼向街心的高台中间。从这小门进去,便有专人带着,从一处嵌满大湖珠的楼梯,直接上四楼。

四楼虽入口隐秘,却也是客房,只不过略小巧香艳些,适于那些想要专程来赏景听曲的富家子弟。上去之后,楼梯旁是一个挂满红纱翠帐的飞阁,飞阁里面的屋梁上,倒挂着各式各样撑开的油纸伞,伞尖上系着许多绸缎布条,都写着女孩的名字和乐器。

此处称作“笙歌处”,里面的隔间里,住着望海楼的琴女们。四楼是西湖边最纸醉金迷的地方,也是最销金如土的地方,从这里向外看去,景致更好,天晴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后湖上那些以船为家的渔民,贫与富的差距,是如此随意又清晰地对照着、展露着。

走到客房的门口,云华便将秋秋放在了地上,取下了她脑袋上的小斗篷,秋秋揉揉眼睛,随着苏梦棠走进了那间客房,正中央的厅堂里有一组八仙桌,对着门的窗下

里面有三张极大的床,一字排开。苏梦棠与碧湖等人忙着将带来的物品收拾摆放,西门兴奋地爬到了床上,又翻身下来,跑到窗边,招呼秋秋一起来看湖光山色。秋秋也走到窗前,她极目远眺,目光却·被一个人吸引了

那人身长七尺,相貌极有威仪,绝不似寻常百姓,他骑马而来,此刻正在下马,和迎出来的小二说着什么。秋秋觉得这个人形色过于匆忙了,不像是来这人间乐土消遣的样子,果然,只进去了片刻,他便出来了,从小二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又回了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