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吟提笔，将刘氏的名字录在上头，</p>
不消片刻工夫，整个帝王街的人都知道所为何事……</p>
于是，关于冯蕴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再次被人热议。</p>
姜吟是觉得这样很不像话。</p>
雍怀王妃是可以让百姓随便议论的吗？</p>
冯蕴并不在意，晌午后就回了花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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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到淮水的河渠，昨年夏季便全线贯通了，如今的花溪码头人来人往，河道上千舟扬帆，花溪的街道上，织布的，打铁的，杀猪的，木工瓦工泥工漆工……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肉眼可见的繁华。</p>
花溪还有一个其他城镇没有的优势——河道连通四方，直接与齐国和云川接壤，又有朝廷颁布的边贸减税令，吸引了各国的商人前来。</p>
因此，哪怕花溪仅是一个镇，活跃度却远超许多郡县……</p>
几年的变化，冯蕴是决策者参与者，也是见证者。</p>
马车从花溪长街经过，回长门的路越来越长，冯蕴的目光也越发悠远……</p>
“想到当年随娘子来花溪的情形，仆女都有些不敢相认了。”</p>
小满见冯蕴看得认真，也不免感叹。</p>
冯蕴轻轻勾唇，“是。”</p>
谁敢相信，六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p>
“娘……”</p>
马车还没有停稳，庄子里便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童奔了出来，跟着马车跑……</p>
“阿灏！”小满看到儿子就头痛，二话不说便跃下车去，将孩子捞过来，抱了个满怀。</p>
“不是告戒过你，马车走动时，不可追逐？”</p>
“呃呃呃呃……”</p>
两岁多的小左灏并不惧怕亲娘，伸出舌头吐泡泡，却在看到冯蕴下车，瞥来严肃的一眼时，默默收回去，垂下头去。</p>
“娘……不凶凶。”</p>
小满哭笑不得。</p>
葛广都走过来摸一下他的脑袋。</p>
“还是耗子机灵，会看娘子脸色。阿原他们呢？”</p>
小耗子扭头看一眼。</p>
片刻，屋子里便跑出高低错落的一群孩子来，瞬间就把几个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声大。</p>
冯蕴让小满把带回来的零嘴分了，赶紧脱身回屋。</p>
她喜欢小孩子，可被这么多小孩子围住，稍稍给点好脸色，他们就敢跟她开染坊，什么事都不要做了……</p>
小满分发好糖果，进门时，看到冯蕴坐在书房里出神。</p>
木案上放着书，可许久都没有翻动一页。</p>
小满道：“娘子，阿婆让你回屋换一身喜庆的衣裳，大家伙儿要为你庆生……”</p>
冯蕴不爱过生。</p>
但韩阿婆每年都会准备酒菜，招呼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吃顿饭，然后笑眯眯地说一声。</p>
“十二娘又长一岁了。”</p>
又长一岁，便是又去一年。</p>
冯蕴眉头微微打结。</p>
“知道了。”</p>
小满看她情绪，低低道：“是不是阿灏他们吵到娘子了？”</p>
冯蕴摇摇头，失笑。</p>
小满道：“也不知这孩子随了谁，他爹那般沉稳性子，他却是个轻浮的……”</p>
两三岁的小儿，哪里就看得出轻浮？</p>
冯蕴好笑地看她一眼，“随了谁，你心里没数吗？”</p>
小满嘿嘿有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p>
这些年，她也长了岁数。</p>
可上头有冯蕴宠着，家里有左仲纵着，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她来操心的事，活得实在是简单自在……</p>
两个人正说话，葛广来禀。</p>
“娘子，温将军和平原县君拎了好多礼品来，为你庆生。”</p>
顿了顿，犹豫一下才道：“还有杨将军，带着他的弟弟和弟媳妇，说是……来请罪的。”</p>
冯蕴沉默一下，“让杨将军把家人领回去。”</p>
葛广应声，出去了。</p>
让他们回去，就是不肯相见。</p>
不见，就是不原谅。</p>
隔阂无法消除，那杨圻一家，肯定是不踏实的。</p>
葛广出去没一会，温行溯进来了。</p>
“阿蕴……”</p>
杨圻是他的兄弟。</p>
二人有过命的交情。</p>
杨家人因为杨圻的关系从齐来晋，他弟弟就在帝王街一街之隔的地方，做买卖。</p>
在安渡做买卖，不可能完全不与长门来往，刘氏上了禁名录，长门又素来奉行“规矩重于山”，那往后，日子可就艰难了。</p>
温行溯了解冯蕴的性子，开口很是艰难。</p>
“给老杨一个脸面吧。”</p>
“大兄。”冯蕴看着他，淡淡带笑，“我对杨大哥很是敬重。”</p>
温行溯道：“她弟媳妇的事……”</p>
“一码归一码。”冯蕴道：“上了禁名录，断断没有取消的道理。”</p>
温行溯沉吟一下，又问：“那杨家的生意呢？”</p>
冯蕴盯住他，“大兄，你该明白我。一切按规矩办便是了。”</p>
“阿蕴……”温行溯很是为难，犹豫片刻才道：“杨圻随我多年，要是这个面子都不给他，往后兄长在他面前，难以做人了。”</p>
书房里安静许久。</p>
冯蕴道：“大兄，长门到如今，也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今日我宽容一步，便是为将来埋下隐患。大兄，你可明白？”</p>
几年下来，长门的人越来越多，姻亲关系，朋友关系，各种拐弯抹角的复杂关系，人际纷扰，越发纠缠不清。</p>
总有那么一些人，倚着这个，仗着那个，乱了章法，不守规矩，胡作非为。</p>
人少的时候，可以当成一个大家庭来治理。</p>
现在人多了，规矩比感情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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