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有点痛心，眉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p>
掌柜的看她表情，以为是买不起，冷哼一声，脸色比方才难看百倍。</p>
“女郎要买便买，买不起就赶紧走。下大雨呢，看你的伞滴我一屋子水……”</p>
为表示嫌弃，他甚至抬高袖子摆了摆，像赶苍蝇似的。</p>
这下把元尚乙看得蹙起了眉头。</p>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p>
“我不讲道理？”掌柜的视线落在元尚乙的脸上。</p>
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看着身上没二两肉，便知道家境肯定是不怎么好的了。</p>
他更是笃定自己的想法。</p>
这家人就是破落户，兴许以前富贵过，但现在就是穷人，根本买不起煤球这种希罕物，跟他们说话，白费口舌……</p>
他知道娘子会有很多办法，但没有想到，冯蕴刚迈过煤店的门槛，便轻描淡写地拔高了声音。</p>
元尚乙抿起的小嘴，也严肃至极。</p>
“葛广，葛义。”</p>
葛氏兄弟应声丢开手，却压不下那口气。</p>
两个人怒视着他，大步走近，看那模样，掌柜的吓得退一步，当即白了脸。</p>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到冯蕴轻轻一咳。</p>
元尚乙哦一声，点点小脑袋。</p>
“怎么，买不起要抢不成？我警告你们，御驾刚刚途经白河，城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差，你们敢乱来，吃，吃不了兜着走……”</p>
“原以为我们可以和店家合作，将手上的煤球低价转让出去，谁知店家会直接撵客？罢了，再去寻别的商家也好……”</p>
掌柜的从未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当即应下，把她送到门外，看冯蕴走向马车，车边还有不少随从，心里剩下的疑惑，便消散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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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在车上等她。</p>
元尚乙将胸腹间燃烧的火焰，生生压住，抬头看她。</p>
半晌才回神。</p>
“无妨。”冯蕴勾了勾唇，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小声轻笑，“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让他受到教训。”</p>
“娘子，他们侮辱你。”</p>
外面全是他们的人马，只要他吱一声，这掌柜的就完了……</p>
他想叫人来，给这个没眼力的掌柜一点颜色看看。</p>
冯蕴淡淡一笑，不回答。</p>
葛义伸手便摸向腰间。</p>
冯蕴勾了勾唇，“我何苦骗你？你拿货是多少价，一次能拿多少，心里有数。我手上有更好的货，数量也不限你，难道不想要？”</p>
掌柜的眼睛一亮，“当真？”</p>
可惜，为了更好地体察民情，他们都没有佩刀。</p>
“要要要，有这等好事，自然是要的。”掌柜的半信半疑，但态度已然谦卑了许多，“这么说，小娘子是长门的人？”</p>
葛广正要回答，就见冯蕴撩开了车帷。</p>
冯蕴回头，“我是花溪人，手上有的是低价煤球……”</p>
冯蕴说他威名（恶名）在外，怕有人认出他来，无法更好地带小皇帝“体察民情”，便把他丢下了。</p>
“我们走，阿元。”</p>
“娘子留步，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p>
回到车上，冯蕴没怎么说话，裴獗看一眼他们的脸色。</p>
元尚乙做了这么久的皇帝，已然明白权力意味着什么……</p>
葛广变了脸色。</p>
“滚滚滚滚滚，买不起便买不起，讲道理又能如何，讲道理我还能送你们几个煤球不成？”</p>
冯蕴道：“我供货，自会送上门来。掌柜的只要把钱准备好，就行了。”</p>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葛广一把拽住掌柜的衣领。</p>
她故作高深，掌柜的更信了几分。</p>
“你们看，街对面，是不是有店铺要租赁出来？”</p>
“那我要如何找你做这生意？”</p>
“发生何事了？”</p>
她脸上带着微笑，不见半分气恼，“无须为难于他，走吧。”</p>
店家一愣。</p>
众人定睛看过去。</p>
但冯蕴抢先一步，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小手。</p>
确实有个店面，挂了一块木板牌子。</p>
写明了租赁房屋的费用……</p>
冯蕴淡淡一笑，对葛广道：“赁下来，找两个靠谱的管事，就在这里，开一间煤球直供店。”</p>
葛广吃惊地盯着她，“可娘子方才说，要给煤球店的店家供货……”</p>
“供啊，我肯定供，要多少有多少。”她朝葛广招了招手，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交代一通，然后扬了扬眉。</p>
“我要让他把裤衩子都亏掉。”</p>
葛广面露喜色，拱了拱手。</p>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p>
众人直愣愣地看着她。</p>
就连裴獗那张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也流露出一丝讶异。</p>
冯蕴的语气轻描淡写，可话风里透露出来的霸道，非比寻常。</p>
但这事怎么想怎么儿戏。</p>
逛个街的工夫，随口就开一个店？</p>
他道：“蕴娘可思量好了？”</p>
冯蕴笑了笑，“无须思量，这买卖，连亏损的余地都没有……不仅白河要开店，其他郡县也开。哼，赚着我的钱，还想砸我的锅？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我是吃素长大的！”</p>
裴獗很少管她生意上的事，似知非知。</p>
元尚乙瘪一下嘴巴，突然小声道：“方才那掌柜的讽刺娘子买不起煤球，还让娘子滚……”</p>
裴獗眉头一沉，没有说话。</p>
心下却道，那店家惨了。</p>
蕴娘是真记仇的人，睚眦必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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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又逛了胭脂铺，成衣铺，首饰铺，然后在白河城里吃了东西，这才返回驿馆。</p>
小满和纪佑比他们晚到一步，下午才带着金双和银双回来。</p>
两姐妹双眼哭得通红，但落到这般田地，还能得到王妃相助，她们自是感恩戴德。</p>
冯蕴没有多说什么，让小满带下去教导，务必熟知长门的规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