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冯敬廷帮侯准将远在江夏的瞎子母亲送到花溪村，侯准为表感谢，送了他一个年轻貌美的姬妾，他竟然……没有推拒，偷偷带回了并州安置。</p>
<div class="contentadv"> 被她发现以后，冯敬廷嘴上说，只当全了礼数，不便拒绝而已，无关其他。</p>
可陈夫人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这才在气恨之下，带着当年的地契文书，找到花溪村来。</p>
陈夫人压下喉头的苦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扬眉冷笑。</p>
“不让我入村，看来这是心虚了。也好，我们便在村口说道说道……”</p>
她再一次拔高了声音。</p>
“我是你们花溪村，里正娘子的母亲，你们中间定还有人认得我，以前我常来庄子里结算，佃户们都唤我一声陈夫人……”</p>
她拍了拍檀木匣子，嘴角动了动，重重哼声。</p>
“我手上有地契文书，这里的庄子和土地，原是属于冯家的。冯十二娘自称与冯家断绝了关系，却拒不交出冯家的财产，恶意霸占，实在欺人太甚……”</p>
“今日前来，我本是想同十二娘好意相商。结果你们也都看见了，她派人将我拦在村口，不让我找她对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p>
“你们来评评理。”</p>
入村的位置，正是通往长河码头的道路，这里也有不少摊位，人群被陈夫人一说，当即停下手里的事看过来，指指点点。</p>
阿万的煎饼摊，就在那个路口。</p>
方才村卫拦下马车，她就注意到了。</p>
闻声，气不打一处来，在长门养成的小心谨慎和一副好脾气，当即丢到九霄云外，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人群前方，指着陈夫人便是一阵大骂。</p>
“哪来的不要脸的烂货，一张嘴就飙飙的放响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是里正娘子派人拦你？”</p>
孝道如山。</p>
阿万不想娘子在人前授人以柄，说罢又是一声冷笑。</p>
“劳烦夫人将狗眼睁大看个仔细。拦你的是花溪村卫，我们村民自发的。”</p>
有人应和，“对，自发的。”</p>
阿万出身贫寒，以前在村子里听多了妇人互相呛嘴骂人的话，活学活用，骂起人来，一句比一句狠。</p>
“陈夫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才会让你嘴里的乡下人替你做主吧？上有青天下有地，要打官司找衙役，要请菩萨去庙里，要是想学那花子上门要饭，就把膝盖跪低，没人笑话。别没事找事，在这里丢人现眼。花溪村里，没人看你光屁股骑驴，一身臭酸气……”</p>
陈夫人眼珠子瞪着阿万，气得说不出话来。</p>
气氛凝滞片刻，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克制的笑声。</p>
接着，一声又一声，人群爆笑起来。</p>
“万娘子平常不吭声不出气的，不料竟是个厉害的主……”</p>
村口摆摊做小买卖的人，都叫阿万为“万娘子”，平常看这姑娘斯斯文文的，不多言不多语，谁能料到，她骂人竟有一手绝活？</p>
笑声不止。</p>
陈夫人的脸颊涨得通红，耳根都快要烧起来。</p>
冯梁吓得缩着脖子躲在她怀里。</p>
冯贞更是小嘴一瘪，哇哇地大哭。</p>
一时间，笑声，哭声，骂咧声，混着一团。</p>
便有真正的外乡人问：“这位夫人当真是你们里正娘子的母亲吗？”</p>
本村人赶紧帮着回答，“顶多算个恶毒继母……”</p>
冯蕴那点私事，不说天底下尽人皆知，但凡到花溪村来的人，多少都是打听过的。一听说恶毒继母，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于是不屑。</p>
“陈家的贵妇，自有良田千顷，商铺林立，冯氏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就穷成这样了吗？主母带着幼子跑到村里来抢继女的东西……啧啧，长见识。”</p>
听到有人奚落，阿万跟着煽风点火。</p>
“是啊，这村子里谁人不知，里正娘子当初到庄子里是何等落魄，那一砖一瓦，可都是娘子自己赚来的，有些人真是猪狗不如，老了老了，更赖了。”</p>
她一说话，就有人忍不住笑。</p>
陈夫人气得胸膛起伏，迫使自己冷静。</p>
跟一个乡下贱婢做口舌之争，招人笑话。</p>
“我自有证据。”她再次拍拍那个宝贵的匣子，“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事抵赖不了的。”</p>
阿万戏谑，“笑话了不是？看看你站的是什么地方？这是晋国，不是齐国。贼赖婆，学斑鸠跑到喜鹊家吐唾沫，腥不腥啊，臊不臊啊？”</p>
陈夫人不想听她说话。</p>
她身边有许多仆妇婆子都会说怪话，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p>
她不看阿万，撩着帘子看围观的众人。</p>
“晋齐是盟国，那是签了契书的。”</p>
阿万：“哟，看到没有，人家抱着香炉钵钵来，拿隔世的纸钱，念今生的经呢。”</p>
“哈哈哈哈哈。”</p>
阿万一说话，就有人附和。</p>
陈夫人被激得七窃生烟，掌心重重按在匣子上。</p>
“冯十二娘不肯见我，我今日却偏要找她讨要一个说法。左右，给我闯进去。”</p>
侍从应一声，当即便要扶刀而入。</p>
孙小郎等人见状，气吼吼地拦上来，挡住他们。周围有本村的人，也涌上前来相帮，又有外乡人劝，一时间村口堵塞闹杂，不可开交。</p>
“都住手吧。”</p>
喧嚣声里，突然传来冯蕴的声音。</p>
温柔的，浅浅的，带一丝笑，却让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p>
冯蕴慢慢转头，看着陈氏，“既然夫人说有凭证，须得问我要个公道，那我们就坐下来，慢慢论理吧。”</p>
她分开人群，款款走到阿万身边，看着那些持刀侍从，冷笑一声。</p>
“来人，请陈夫人到大槐树，先执行村规，再谈其他。”</p>
冯蕴：据说有人叫我马蕴，我的两点水呢？</p>
读友：找裴大器……</p>
冯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