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南齐来使，也想问井渠之事，娘子可要一见？”</p>
六一.二二三.一三四.八三</p>
果然，冯蕴一提这事就炸锅了。</p>
这家人平常就争强好胜，蝗灾后更是如此，看什么都不顺眼，一言不发就和人干仗。</p>
地下，蝉鸣声如同闷躁的琴弦，或高或低，或缓或急，与嘈杂的争论声混在一起，更显夏季的炎热。</p>
有说全家出动的。</p>
他没有因为对方是雍怀王妃，就改一改性子。</p>
但冯蕴这工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p>
缺水和缺粮一样，都是保命的事，村里人现在还可以去长河湾挑水，一旦长河湾见底呢？</p>
没有饮水，这么多人怎么活命？</p>
不料冯蕴眉眼舒展，微微一笑。</p>
“此言差矣，引淮水是大工事，相比而言，小界丘到花溪村的井渠，只是小工事。要等人工河造起来，举全国之力，少则三年五载，多得十八载，甚至要更长的时日……要是连年干旱，你等得起，还是百姓等得起？”</p>
“你们人够用吗？可要工匠？”</p>
“有什么不一样的？”卢贵全懒洋洋地道：“谁不知道，这天下如今就是雍怀王的天下，修渠凿河，还不是为长门谋福？说到底，左手腾右手，反正都是他们一家子的营生……”</p>
百姓面面相觑，多不敢言。</p>
长门经常会在村里请人，给的工食很高。</p>
“挖人工河渠引淮水？一百多里地呢，这不是玩笑吗？”</p>
打井取水是大家都理解的事情，但打一串水井，再把一串水井用沟渠连接起来，听上去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p>
冯蕴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卢贵全的质疑，就生出半分情绪。</p>
三天后，长门就出动了大批部曲，开始挖渠。</p>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兴起。</p>
本来想锻炼一下身体的，谁知道会适得其反！！！</p>
天上好似挂了九个太阳。</p>
村里人这才想起，就在前不久，才有一支秀峰山的悍匪，被长门收编了，成了冯十二娘家里的仆从。</p>
“各家都要出人工，那朝廷给多少工食啊？”</p>
也有不吭声的。</p>
她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去。</p>
卢贵全呵一声笑，“娘子的意思，就是朝廷不肯出钱呗。白让老百姓干活，这和始皇帝修长城有何区别，奴役百姓！”</p>
“可不，简直闻所未闻……”</p>
“卢贵全！”</p>
冯蕴看他一眼。</p>
众人：“娘子提得好。”</p>
就像杨什长说的，花溪村的人，被惯坏了。</p>
杨什长厉声低斥，“卢贵全！别蹬鼻子上脸啊。长门是里正娘子的私人宅院，修渠凿河是为民生着想，能一样吗？”</p>
“让他说。”</p>
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p>
“大王三思。”</p>
花溪村挖渠凿井的事，干得如火如荼，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p>
杨什长站在大槐树下的石台，拔高声音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天干不下雨，庄稼种不下去，就得饿肚子，咱们得想个办法才是。这开渠凿河之事，正是里正娘子的提议，大家说说看法。”</p>
众人半信半疑。</p>
大多数人不认同冯蕴。</p>
众人纷纷闭嘴，一双双眼睛看着杨什长。</p>
但口口声声不要大兴土木的人，对于修建离宫却十分热衷。</p>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片刻，听我说。”</p>
长门从当初的几十号人，发展到如今的一千多人，她也不可能带着他们去做流匪，更不可能举家迁移，离开安渡。</p>
“效仿什么？等雍怀王把淮河的水引过来，还缺这点井渠之水吗？何必兴师动众。”</p>
流亡的路她是不想再走了。</p>
她集中长门所有的力量，来挖井渠。</p>
冯蕴坐在槐树下，不吱声。</p>
说到底，她对村里人好，还不是为了她自己？</p>
大槐树下安静一片。</p>
对井渠多有赞誉，认为各郡应当效仿的，是万宁郡来的。</p>
“那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各位抓紧时间秋收吧。下一季庄稼，想要收成，也不知要等到何时。”</p>
但占惯了便宜的人，走到哪里，都不肯吃半点亏。</p>
“此举高明，我郡也应效仿。”</p>
冯蕴准备就裴獗的提议，先摸一下底。</p>
“从山上凿井，一路由高到低，说是说得通，但有那么多水可用吗？”</p>
“给万宁郡吧。只要他们找到足够水源，打暗井，通明沟，可暂解困局。”</p>
都到八月下旬了，还热得跟什么似的……</p>
他们不挖村子里其他人的土地，就沿着长门的田地边上，开出沟渠，一路往小界丘山延伸……</p>
卢贵全的声音很大，大老远都听得见。</p>
“没好处的事，里正娘子还不乐意干呢。大家听招呼就是……”</p>
但也不乏能人异士，略一合计，就惊讶赞叹。</p>
卢贵全有点心虚，不敢看冯蕴的眼睛，低声的咕哝：</p>
“若当真能引水过来，那也比没有强，我赞同……”</p>
二锦：啐！讨厌。</p>
裴獗：来，把她丢下去，敢啐我娘子。</p>
淳于焰：来，岳母大人，这边，隔壁老王有请，我们看看，要不要改一下剧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