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云所带的士卒每人携有一只箭壶,每只箭壶内装着十五支箭,五百人就是七千五百枝箭,这可不少了,小一万的箭枝,要知道诸葛亮草船借箭,那样庞大的会战中,所借的箭也不过十倍于此。
每枝箭至少需要一两银子来打造,即便是对十数代积累的曹家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曹家此次已经把他们全部的箭矢都带来了。
七千多枝箭密集发射,把那酒楼钉的刺猬一般,掌柜的和伙计们躲在柜台下厨房里,战战兢兢地听着瓢泼大雨般的笃笃声,吓都要吓死了。
安公子和陈臬台何曾遇过这种场面,好在他们被叶小天置于最安全的所在,周围四张桌子,头顶一张桌子,形成了一个碉堡式的掩体,即便有些箭矢射进酒楼,也伤不了他们。
经过初期的惊恐之后,二人渐渐镇定下来,陈臬台大怒喝道:“岂有此理!无法无天!这是造反!这简直就是造反!本官绝不会放过他们!”
安公子在一旁添油加醋:“要说造反夸张了些,不过曹家一向不把贵阳府官员乃至水西权贵放在眼里倒是真的。陈大人您想,杨应龙归咱贵州管辖,可他何时把贵州放在眼里过?
他的地盘接近四川啊,所以他一向只交结四川官员,曹家也是一样,曹家的地盘和杨应龙毗邻,巴结杨家更甚于敬畏官府,如今他是猪油蒙了油,哪还把大人您放在眼里。”
陈臬台怒道:“不错!他口口声声说只找叶小天的麻烦,并无与本官作对的意思,可是箭矢这么个射法,它又不长眼睛,真个射死了本官怎么办?本官绝不饶他!”
陈臬台说罢,从桌缝里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叶小天双手各持一片砸开的桌板,护住前胸后背,凛然而立,不禁赞道:“本来瞧这小子还不太顺眼,没想到他这么有担当,不错,不错!”
叶小天拿两块桌板护住要害,眼见田彬霏手横三尺秋水,在酒楼中闲庭信步一般走来走去,不时利用已经被射碎的窗棂向外看上一眼。不由暗暗叫苦。
“你是客人,你不躲,老子也不好意思躲啊!刀枪无眼,你有一身功夫,我不成啊!”叶小天转眼看看华云飞带着几个武艺高明的侍位就护在他左右,随时替他拨打着箭枝,这才稍稍放心。
一壶箭射罢,所有的箭手都累得手臂酸软了,这时的八仙楼已经变成了豪猪楼。无数箭矢密密麻麻地插在上面,蔚为壮观。
眼见如此模样,展伯雄又害怕了。本来做事肆无忌惮,引得官府和权贵们忌惮的是叶小天啊。现在要变成他们了。哪怕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你攻击的这座楼上可是有一位朝廷大员在的。
此时展伯雄还不知道安家也有人在楼上,那个先是躲到街边,又趁他们射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悄悄溜走。逃回提刑司搬救兵的旗牌官诚心坑爹,根本没告诉他们。
“曹土舍,事情恐怕闹的太大、太大了啊!”
展伯雄又开始泼冷水。曹瑞云久攻不下,怒火如炽,此刻就像一锅烧沸的油,展伯雄再泼冷水,曹瑞云就按捺不住了,怒吼道:“这般畏首畏尾,你是怎么做土司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还能回头吗?放箭!给我放箭!”
一个土兵头目壮起胆子禀报:“大人,我们的箭矢已经用光了!”
“那就给我杀进去!”
曹瑞云拔出了刀,大吼道:“给我……”
“杀!”街口一声呐喊,提刑司兵备佥事杨健率领四百多名健卒狂奔而来。
杨健杨佥事只听那个旗牌说曹展联军浩浩荡荡,究竟有多少人他也不清楚,可职责所在又不能不救,所以他一面派人向都指挥使司借兵,一面还玩了点兵法,安排了几十名老弱残兵扫大街。
这些老弱残兵拿着扫帚拖曳而行,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扬起了漫天尘土,前边的士卒又故意加重了脚步,听那声音看那阵势仿佛有千军万马。
杨健大将军高高举着腰刀,才进街口就狐假虎威地大吼道:“贵州都指挥使司拿人,尔等立即放下武器投降,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一面喊一面放慢了速度,身后那些健卒脚步跺得震天响,就是不见向前移动,展伯雄大惊失色,对曹瑞云道:“曹土舍,都指挥使司出动了,你这个祸可闯大了,快收手吧!”
眼见如此一幕,曹瑞云也不禁犹豫,可叶小天就在楼中,只要冲进去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个机会他实在不想放弃啊!
曹瑞云正犹豫间,就见一骑飞驰而来,眼见对面街上有大队官兵,那人也是微微一惊,但胯下马并未减速,一直冲到曹瑞云面前,那人才急急一勒马,大叫道:“土舍大人,大事不好!一队人马冲进了我们的府邸,把土司大人的尸骨抢走了!”
“啊?”曹瑞云大吃一惊。
展伯雄怒道:“一定是叶小天干的!”定了定神,又道:“一定是叶小天的人干的!”
曹瑞云气的浑身发抖,这时那报信的人又道:“小的来时路上,还见有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赶来,不知敌我。小的乘马比他们快,不过大概一刻钟后,他们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