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夫人!”
李秋池折扇一合,潇潇洒洒地向潜清清行了一礼,还没说话,潜清清长腿一转,已经从他身边轻盈地绕了过去,只留下一缕香风和一句话:“我要找叶大人说话,请让开!”
李秋池找好的理由噎在了嗓子眼里,一时目瞪口呆。
“叶大人……”
潜清清走进竹林小亭,娇柔轻笑:“听说知县大人患疾,不能视事,大人正该忙碌的时候,怎么近来却连衙门都不大去了呢……”
叶小天很敏感地问道:“呃,不知嫂夫人听到了什么风声?”
潜清清吃吃一笑,向他抛个媚眼儿道:“人家哪有听说什么风声,只是有些好奇嘛。大人既然正清闲,不如陪奴家去后山走走如何,听说遥遥养的那只貔貅又引了几只貔貅来同住,人家想看看呢。”
潜清清说着,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就挨近了叶小天。她算豁出去了,反正接近叶小天的目的是以色相诱他上钩,趁他色授魂消警惕全失时取他性命,外边若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她也不在乎。
叶小天皱了皱眉,只能无奈地躲避。
李秋池被潜清清晾在那儿,竹扇往掌心一敲,暗自忖道:“没理由啊,这位潜夫人自有夫君,就算诚心色搭东翁,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此事……必有蹊跷。”
李秋池眼珠一转,又回转身来,老远就提高嗓门道:“啊!东翁,前院送来消息,白主簿请你赴县衙一趟,有要事相商。”
叶小天在石凳上挪一挪,潜清清马上跟一步,窘得叶小天正难以自处,一听这话,嗖地一下弹了起来,对潜清清道:“白主簿相请,定是有重要公事,叶某要去衙门一趟,嫂夫人要看貔貅,不如等遥遥下了课,让她带你去吧。”
言犹未了,叶小天已逃出小亭,大步流星地离去。潜清清睇着他的背影,刚刚气鼓鼓地顿了顿玉足,李秋池摇着小扇凑了上来,贱兮兮笑道:“李某也可陪伴夫人往后山一行。”
潜清清霍然立起,挺胸抬头往外就走,似有意似无意,胳膊肘儿轻轻一拐,恰碰到李秋池持扇的手肘,李秋池登时半边身子酸麻,“哎哟”一声,手中折扇便落到地上。
潜清清回到自己住处,独自生了一阵子闷气,心中暗自纳罕:“叶小天离开葫县前,我有意挑逗他,他明明用小指勾抹我的掌心,显见动了色心,如今怎么避我如蛇蝎,莫非……是了,县衙传出那些风言风语,叶小天岂能不知避忌,如此一来,他是不会与我私相独处了。”
潜清清思忖一阵,便站起身来,把窗子都落了,又闩了房门,便自柜中取出一个长型包裹。包袱打开,里边赫然是一具精致的竹弩,很小巧,旁边还有三枝弩箭,箭头都用油纸包着,并且用麻绳系紧。
这不是军弩,而是民间的猎弩。其实由于元朝时候朝廷禁弩,使得青铜弩机从元朝时候起就失传了。明代军弩的发射机关比起前朝的发射机关也要简单许多,本就类似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山民百姓使用的弩机。
这种弩的拉力和射程要远逊于唐宋时代的弓弩。不过由于军中已经用火铳和鸟铳取代了弩,所以她想弄到一具军弩本就不太容易,因此费尽周折,不惜重金,也只买得一具猎弩。
这具猎弩很小巧,单手就可持发,本身杀伤力并不大,但是箭头涂抹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擦伤一点皮儿,都能立即致人死命。她花费了重金,其实贵重处不在竹弩本身,而是贵在箭头所淬的毒药。
潜清清小心翼翼地解开短矢箭头上所绑的麻绳,把油纸包打开,露出蓝中透紫的深色锋利箭头,冷冷一笑:“既然你不肯在温柔乡里一命归西,那……我就用毒弩取你狗命!任你武功了得,怕也避不过这弩箭之利吧?”
叶小天既然借口要去县衙办理公务,只好就此离开府邸下了山。白泓这些日子代理知县,倒也干得有声有色。其实白泓这人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也不贪不占,以前他名声不好,主要是因为他是酷吏,而非贪官。
说白了,就是这白泓的“事业心”实在太强,一心想往上爬,过度迷恋权势地位,所以根本不在乎是否能造福一方泽被百姓,他在乎的唯一“指标”是能否令上司满意。
所以他在江浦做知县的时候,不管百姓贫困与否,朝廷下达的税赋数额,你就是卖儿鬻女也不能短缺了一分。地方上遭了水灾,他也隐瞒不报,赈济和减免的优惠政策固然是得不到了,但周边府县都遭了灾,唯独他江浦县安然无恙,自然说明他治理地方卓有成绩。
因此,他才招致地方百姓极度痛恨,如今他代理花晴风职务,上边又有一个叶县丞坐镇,自然不可能按照当初在江浦县的风格治事,如此一来,分配赈银也好、料理政务也罢,秉持公心,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各方面都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