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大娘,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回来了!”
一个半大孩子连蹦带跳地闯进薛家,薛母正在院子里喂鸡。听到这句话,手一哆嗦,一把麸子都撒到了地上,她急忙迎上去,颤声道:“你说发现他们了?”
那半大孩子用力点头:“嗯!我看得真真儿的,就是他,上回跑来咱们村子帮大娘家砌墙的那个人,他带了好几个人又回到那家客栈了。”
薛母脸上掠过一丝戾气,狠狠地道:“好!他们杀了我们当家的,倒是逍遥自在。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回来!”
薛母急急走到廊下,摘下挂在屋檐下的筐子,把一筐鸡蛋都递给了那孩子,道:“拿去!这些鸡蛋,是大娘谢你的。”
“嗳!谢谢大娘!”
那孩子每天帮她去城里盯着,每天可以领一个鸡蛋,这一下给了他一筐,把那孩子喜得合不拢嘴,赶紧捧着鸡蛋筐回去向他娘报喜啦。薛母拍了拍手。扯下围裙,对里屋喊道:“水舞,水舞,快点出来。陪娘去城里一趟。”
片刻之后,水舞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出现在门口,容颜清减了许多,脸颊瘦瘦的。下巴尖尖的,倒是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只是原本清丽俏媚的容颜,这时多了几分憔悴。
水舞低声道:“娘。又要去府衙么?女儿总觉得,那两个人不会是他们。”
薛母怒道:“当真是女生外向,那是你的杀父仇人!”
水舞身子一颤,软弱地解释,道:“女儿不是……”
薛母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外就走,咬牙切齿地道:“那杀人凶手又回来了,你跟我走,咱们去衙门,叫官府抓他,替你爹爹偿命!”
水舞大吃一惊,失声道:“他回来了?他又回铜仁城了?”
水舞的眼睛突然焕发了光彩,道:“娘!如果他是凶手,他还敢回来么?女儿就说……”
“啪!”
水舞还未说完,薛母就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在她的脸上,水舞捂着脸,吃惊地看着她的母亲,薛母怨毒地瞪着水舞,一字一句地道:“你这个不孝女,你敢再替那个畜牲说一句好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娘……”
水舞委屈地叫了一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知府衙门,黎训导对提溪长官司长官张铎拱手道:“老大人,咱们铜仁已经五年没出一个秀才了,这次去水西,上边很是训斥了下官一番。本府文教,下官自当负首责,可是老大人您面上也无光啊。这一次,下官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可造之才,或可替我铜仁府挽回些颜面,不想又生出这许多是非,下官无奈,只好厚颜向老大人您求恳了。”
黎训导口中的这位老大人其实一点都不老,他过了年才三十岁,老大人只是一句官场上的常用的对上司的尊称。这位张铎张大人是子继父职,成为这铜仁知府的,年仅二十九岁,身宽体胖,“腰围十丈,身高也是十丈”……
张知府一身肥肉把一张圈椅挤得满满当当,还有外溢的趋势,他打个哈欠,对黎训导道:“成了,本府Zhīdào啦。这事儿吧,你做的是不怎么样,这都几年了,咱堂堂铜仁府偌大的地方居然出不了一个秀才,我都替你臊得慌。”
黎训导尴尬地道:“老大人,下官说的是那桩官司……”
张知府又打了个哈欠:“啊?啥官司?哦!本府Zhīdào啦,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呢,无论如何,今年咱们铜仁府一定得考出个秀才来,最好再考出个举人,替本官增增光。哈哈哈……”
“嗵嗵嗵……”
张知府正咧嘴大笑,远远的忽听前院传出击鼓声,黎训导赶紧起身,施礼道:“大人有公务在身,那下官就告辞了。”
“去吧去吧……”
张知府像轰苍蝇似的冲着黎训导摆摆手,然后提足丹田气,冲着厅外一声大吼:“谁啊这是,大白天的击什么鼓!”
身为知府,这种话实在不像人话,他的嗓门儿也大得出奇,把刚刚走出门去的黎训导吓得一个趔趄,险险摔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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