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狩耸耸肩,有些好奇地用判官鬼眼打量了一番何依瑶后,又皱着眉头喃喃道:“不对啊……这只小白猫纯洁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就算是肉偿,也不至于需要整根尾巴啊?难道真是哪位老祖宗开错价了?”
乔奈何怜惜地将何依瑶搂在怀里,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又凶巴巴地说道:“五鼠闹东京的事儿,你知道吧?”
秦狩点了点头,应道:“知道啊,六扇门强拆陷空岛,钉子户五鼠见家园被毁,不甘心便大肆报复,结果六扇门在东京汴梁城的分部被毁,打了个两败俱伤。”
乔奈何闷闷地说道:“当时,六扇门的主力被调虎离山,只剩下我与一些新人留守,陷空岛五鼠又本领不凡,六扇门伤亡不小,此役中,我也受了重伤。”
秦狩琢磨了一下,反问道:“所以……我们秦家的先祖以诊费肉偿为由,拒绝给你免费医治,妳由此怀恨在心?”
“谈不上怀恨在心。”乔奈何面色凛然,语气不善的说道:“不过,你们秦家的规矩的确吓了我一跳,居然要斩我一条尾巴,我的修为半数落在尾巴上,怎么能愿意?于是我选择依靠修炼自愈,闭关疗伤,结果耽搁了三十年的光阴!”
秦狩眯眼瞧了瞧,也点头应道:“嗯,你走得是九尾猫妖的路子,当时你应该还只有两尾到三尾,倘若断了一条,不但修为倒退,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修炼之途……不过乔总捕头,妳虽然谈不上滥杀无辜,但绝对有量刑过量,那位老祖宗开价一条尾巴是对的。实际上,现在妳的诊费价码已经涨到三条了。”
乔奈何强忍着咬死秦狩的怒意,继续说道:“那场冲突,其实是被一个叫舒笑天的鼠妖挑拨的……这个舒笑天,你知道吗?”
秦狩摇了摇头,直言:“不知道。”
乔奈何闷声道:“这个舒笑天,是我入行后抓到的第一个犯人,当时他还是一只刚刚化形的田鼠精,神志初开,修为很弱,由于他还没有自己的姓名,为了方便登记,我亲自给他起了名,叫舒小田。因为犯过的事儿也就是小偷小摸,所以在镇妖大牢里也关了半年就放了……”
听到这里,秦狩忍不住吐槽道:“监狱嘛,本来是小偷小摸进去的,结果出来后啥都会了……”
乔奈何狠狠瞪了秦狩一眼,又说道:“我当初小看了这个舒小田的天赋,他又遇上了些机缘,不过数十年的工夫,便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叫舒笑天!”
乔奈何说到这里,不禁恨恨然地呲牙咧嘴,冷声道:“这小子出狱后,不知怎得就恨上了六扇门,事实与六扇门作对,甚至,还一手策划了六扇门与陷空岛五鼠之争!五鼠闹东京的时候,也是他从中作梗,将六扇门在汴梁的主力骗到了外地,导致我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修养!”
“哦,所以呢?这跟我们秦家有啥关系?”秦狩一摊手,撇撇嘴说道:“咱家明码标价都开出来了,妳自己嫌贵就罢了,怎么还恨上咱家了?”
“舒笑天,如今还有个绰号,叫‘一只耳’。”乔奈何死死盯着秦狩的眼睛,视线交错,火花四溅。
乔奈何言之凿凿地说道:“他之所以叫‘一只耳’,是因为五鼠闹东京后,我们六扇门派出大量人手缉捕他,他在逃捕途中受了重伤,然后……逃进了灰衣巷。他付出了一只耳朵……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玩意做诊费,而你们秦家也收下了这笔买命钱!”
“打断一下对方证人发言!”秦狩猛地一抬手,插嘴道:“首先,妳没有证据表明舒笑天来秦家做过手术。其次……我们秦家的价码都是公平公道的,倘若他真的罪大恶极,付出的代价应该也是巨大的。”
“没错。”乔奈何搂住何依瑶的双手掐得紧紧,哽咽着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话来:“你们秦家的价码的确公平,舒笑天的修为几乎被废,除了勉强还算是个妖,但时至今日也没听说他亲手伤过谁!”
“但是!”因为情绪激动,乔奈何这会儿的声音尖利得像是猫叫:“他不能亲手杀人,却可以借刀杀人!舒笑天侥幸活命后,逃亡至海外,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拉拢了一大批海外妖魔,还在我闭关休养期间,悄悄潜回华夏境内,伏击了曾经带队追捕他的何依瑶!”
秦狩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这个舒笑天,就是那个非洲妖魔大联盟的常务副主席吧!非洲那地界混乱的很,各国非人类的流亡分子都喜欢往那地界钻!”
“我师妹本来前途无量,甚至比我更先长出三尾,却被非洲吃猫鼠吸血抽髓,全身灵脉尽毁,三根本命妖尾都被硬生生地拔掉了!”乔奈何一脸哀婉的苦相,两行清泪又忍不住地落了下来,而怀中蒙着头的何依瑶,身子也是一抽一抽,似哭非哭。
“若非你们秦家,我就不会闭关疗伤,耽搁三十年的光阴,教舒笑天拉拢党羽成了气候!若非你们秦家,救了舒笑天这个逃犯,他也不会苟延残喘活到今日!若非你们秦家,废了舒笑天的修为,他也不会怨气冲天报复到我师妹头上!你们秦家,便是万恶之源!秦狩,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乔奈何这番诉苦,简直是《武林外传》中的佟掌柜附体,思维清晰,逻辑缜密,让秦狩简直无言以对。
“呃……”过了老半晌,秦狩才挠了挠头,反问道:“我就想问问,吸血抽髓、灵脉俱废,本命妖尾被拔掉,这可是回天无望的伤势啊,那么小白猫的命,又是哪位神医救回来的?”
乔奈何眨巴眨巴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眼神有点不自然地偏向了天上,秦狩见状不禁讪笑,直接冲着何依瑶喊道:“哟哟哟,小白猫,当初秦家的那位老祖宗救了妳后,要了妳身上什么零件做诊费啊?”
何依瑶将脑袋从乔奈何胸前的那对肉枕中抬起,拨了下歪掉的警帽,清声说道:“一撮……毛。那位先生说,用腻了兔毫与狼毫笔,想试试猫毫的手感怎么样。”
秦狩听了,又揶揄地笑道:“小白猫,害羞啥,告诉哥哥,取得是哪儿的毛?回头我去库房里搜搜,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支猫毫笔。”
何依瑶那张冷飕飕的小脸顿时变得热腾腾,红得都快冒蒸汽了,她口中吞吞吐吐,姿态扭扭捏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初的诊费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肉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