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没回答,只是朝背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原地待着。  盛楠抱着旺财和辛茹一块跟了过去,武峰与褚梁留下负责看车。  方瑾倒也想过去,但却被茂叔紧紧拉着:“少爷,不能去啊!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万一真的是被下毒,那……”  那说不定他们也已经中毒了!  茂叔紧张地手心出汗,只盼着盛兮赶快回来,他们好赶紧启程上路。  而此时盛兮已经来到其中一个妇人身边,她怀里的小女孩此刻正吐得昏天黑地,却因为胃里没多少食物,只是吐出一些透明酸液。  盛兮蹲下来直接摸向小女孩的头,遂又按在了小女孩手腕上。  那焦灼的妇人见此惊得大叫:“你要做什么!你快走开啊!”  这妇人显然是听说了盛兮凶名,一时害怕不已。  盛兮抓着孩子的手没动,只道:“别动!我是大夫!”  只一句,那妇人便立时闭了嘴,蓄了好久的眼泪再控制不住地滚下来。  哪里还管什么凶名不凶名,她颤抖着干裂的嘴角,直接弯腰朝盛兮磕了下去:“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妮子!她爹已经没了,她弟也没了,俺现在只剩下妮子一个了,姑娘啊,俺不能再没了妮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  盛兮听着那妇人的话面容微微一动,很快便又恢复了清冷,只是在把脉结束后又快速掀开那女孩的衣裳,在其肚子上敲了敲。  片刻后她收回了手。  “姑娘,俺家妮子……”  “你稍等,我一会儿过来。”盛兮说着起身,径直走向另外一个有同样症状的人那里。  一番同样操作后,又去了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看到她在给人把脉,身边的流民越聚越多时,盛兮终于确定,这是一场群体感染的痢疾。  “天哪!肠游姑娘,那他们岂不是要拉死”辛茹嘴快,待说完便见盛兮回头瞪自己,急忙捂住了嘴巴。  可还是晚了,众人在听到“肠游”这个词后,一时恐慌蔓延,大概谁都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场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  哭嚎声彼此起伏,比之前尤甚,听上去好像下一秒他们便要入黄泉似的。  跟着盛兮的盛楠面露烦躁,似十分讨厌这种鬼哭狼嚎,一张脸越来越鼓。  盛兮扭头见他这般,便提醒辛茹带盛楠去找武峰与褚梁。而她则留在原地问了那些生病的流民一些问题,最终确定这病之罪魁祸首,乃是他们昨日便开始喝的溪水。  痢疾这般病本就好发于夏秋两季,主因饮食不洁引起,也可通过粪口传播。  那溪水露天,看似洁净,但谁又能看出来里头混有什么。再者,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流民本就体虚,一旦发病,极容易传染。  “可昨天你们不是也喝了那溪里的水”有人听到盛兮的论断十分不赞同,怀疑她这个大夫是假的。  盛兮并未生气,只是道:“我们的确喝了溪里的水,但那水我们是烧开后方才入口。你们想想,你们是怎么喝的”  他们……他们是生着喝的!  这天本就热,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好不容易看到水,自然要先喝个饱。  原本有人昨晚看到他们烧水只觉矫情,却不曾想,反倒是这矫情让他们免了这场灾祸。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有人惶恐地问盛兮,“姑娘,您可有办法救我们”此话一出,那些得了痢疾的人顿时纷纷凑上前,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只希望她能救他们于危难。  此刻,他们几乎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  盛兮对得了痢疾的人心中有了数,幸好人数不算多,发现还算及时。  于是,她直接对众流民道:“从现在起,你们切记要喝烧沸过的水,吃东西前尽可能洗手,就算没那条件,也要保证让入嘴的东西干净。”微微一顿,扫了眼面色焦急的众人,她再次开口,“我这里恰好有治疗痢疾的丸药,可分予你们。但这药数量有限,还需你们到了上宣府再去药铺抓药。你们先架锅烧水,我去拿药。”  说完,盛兮让他们在原地等着,遂转身折回自家车马旁。  辛茹几个已经听到她的话,虽有担忧,但他们对盛兮做决定只要执行就好。倒是弄明白事情真相的方瑾,在得知盛兮竟然是大夫时,一时间惊讶不已。  不过眼下他对盛兮身份的惊讶,已然敌不过她所做之决定,当盛兮折回来时,便忍不住问她:“盛姑娘,你当真要将药送给这些流民”她刚才没提收银子,显然是要免费送了。  可那么多得了痢疾的流民,她要送出去多少药  盛兮头也没回道:“嗯,送。”说完她便指挥着武峰与褚梁,将马车里其中一个箱子拿出来。  那箱子里有加味香连丸和泻痢固肠丸,这两种丸药是她来之前刚刚做出来的,尚未正式销售,能带到这里,只能说这些流民运气好。  而方瑾则眼睁睁看着她从箱子里拿出来两个胖肚大瓷瓶,一个交给辛茹,一个自己抱着,再次朝流民那里走去。  方瑾下意识也想要跟过去,却被茂叔紧紧拉住。  流民还算有秩序,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有长者维持着秩序。  水很快便烧上了,盛兮让患了病的人,家属陪同一一排好队,按照之前的诊断,她将药每人发了两天的份儿,眨眼功夫,那瓷瓶便见了底。  “姑娘,没有了。”辛茹告诉盛兮道。  盛兮点头,遂对其中两个被众人推选出来的男人道:“这药只够吃两天,痊愈要五到七日,看各人体质。这里距离上宣府也就半日脚程,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派人进城去抓药,而不是所有人都跟着过去。”  那二人瞬间明白了盛兮的话,若他们真的一群人哗啦啦地尽数去了,怕是不仅抓不到药,还要被官府的人隔离,或者直接关押。  二人对盛兮万分感激,其中一人看着手里的丸药问盛兮:“只是姑娘,那上宣府有你这丸药吗”  “原装的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我想药效应该都差不多。或者,我也可以给你们写个方子,不想吃丸药的,可以按方子熬药服用。”顿了顿,盛兮又补充了句,“放心,我写的方子不贵。”  那二人原本对买药的银子担心,没想到盛兮竟是一下子猜中他们心思,一时羞愧,却又感激不已。  事情已定,盛兮让武峰弄了个木牌子,在那木牌子上直接画了一口被烈火烧着的锅,钉在小溪旁以示提醒。  做完这些,他们便同那些流民告别,再次启程。  而那些吃过药,病症明显有缓解的流民极其家人,则冲着盛兮离开的方向皆重重磕头,嘴里还不听地说着:“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