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金钱庄”上海分号的二楼里,烟雾腾腾,不知道的还以为着了火。杨士琦、虞洽卿、顾小五三杆老烟枪,洋烟卷、雪茄一起冒烟,把个不抽烟的赵裕德熏的眼睛直流泪,他急忙把窗户推开,一阵冰凉的风算是让屋子里的空气不那么呛人了。
赵裕德对顾小五骂道:“你奶奶的,你就不能少抽两根?这屋子里都能熏腊肉了!”
顾小五呵呵一笑道:“赵镇台,这里再呛人能有炮台上打炮的时候烟大?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怕烟熏啊?当东家当的身子也娇贵了?”
赵裕德对他脑门就是一个毛栗子:“混账东西,没大没小的!”
顾小五手下的八大金刚都和他一样,都是铭字营出来的老淮军,全是赵裕德原来的手下,看顾小五吃瘪,都哈哈大笑,连在屋子里端茶递水的黄金荣也是窃笑。
顾小五对别人没办法,只好迁怒黄金荣,上去就是一脚:“你个黄麻皮,活腻味了,也敢笑你爷爷?“
黄金荣无缘无故挨了一脚,苦着脸道:“小爷叔,我哪敢笑你啊?”
赵裕德看着黄金荣笑道:“麻皮最近还是有功劳的,一会去账房领张五千块钱的票子。”
黄金荣眼睛一亮,还是假意推辞道:“老东家,我那就是举手之劳,带几个小兄弟贴几张传单,哪敢领您老人家的赏啊?”
赵裕德脸一沉道:“怎么,嫌少?”
黄金荣被他的眼神吓的一哆嗦道:“小地怎么敢啊?小的代弟兄们谢老东家的赏了!”
虞洽卿笑道:“黄探长,老东家的赏你收着就是了。赏罚分明,这才是好主子,以后好好用心替庄大人把差事办好。”
黄金荣连连点头称是,顾小五头冲门口一摆,示意让他出去,黄金荣急忙告辞,千恩万谢的走了。
虞洽卿笑了笑道:“这个黄金荣做事情还算稳当,能混个探长也不是偶然的。”
顾小五一脸的轻蔑:“他就靠手下几个三光码子小瘪三敲敲竹杠,打闷棍套白狼的下作手段。能成什么气候?”
虞洽卿摇头道:“鸡鸣狗盗之徒,自然有它的用场,不能把人看扁了,这个黄麻皮,我看他不简单,将来用好了。没准就能起大作用。”
赵裕德看顾小五还要抬杠,就急忙接了话头道:“虞大人,你今天说地那个洋人叫什么哈同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虞洽卿想起哈同的样子,笑的直不起腰,好半天才算是平息了下来。有缩着脖子吆喝着风太冷。赵裕德只好把窗户又关上,对顾小五道:“别再抽烟了,想呛死你老子啊?”
虞洽卿把雪茄烟杵灭了道:“我笑这个老犹太人,居然要拉着我合伙在租界炒地皮,我又不傻。自己抢自己的生意?”
赵裕德也是笑得开心。虞洽卿早在“点金钱庄”上海分号开业的时候,就入了一股,现在已经算是庄虎臣地人了,不过他是外围,还不算心腹。但是虞洽卿是在上海华洋两界都“兜的转”的人物,又生的七窍玲珑心。庄虎臣专门交代赵裕德对他要客气着些。
虞洽卿笑够了以后。又正了容色道:“这个哈同不简单。当年沙逊兄弟就是靠他的建议,才在中法战争里捞了大便宜。不过小沙逊也够不是东西的,赚了那么多地洋钱,只赏了他一万两,要是我,起码赏个十万、八万的,也不至于让这样的人才自立了门户。对这个哈同,不能等闲来看啊!”
顾小五白了虞洽卿一眼道:“阿德哥,你也过于小心了,不过是个洋赤佬,交给我,带到黄浦江边,是吃馄饨、板刀面还是种荷花由他选。”
赵裕德指着顾小五道:“你就不长个脑子?他好歹是公董局的董事,说杀就杀了,不是给少爷惹麻烦吗?”
虞洽卿道:“真杀了倒也不至于有那么大麻烦,他这个董事和别的董事不一样,当年小沙逊推荐他到法租界当董事,目地是让沙逊家族在法租界也有发言权,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又是犹太人,别人也没他把他当回事!我觉得小五说不错,还是杀了好,不留后患!”这个平日斯文客气,见人就笑地阿德哥说起杀人,平淡的好像是说吃饭、喝茶一类的事情。